圆寂复魂师地狱游记

仲巴洛珠桑布

序 言

我们不管是自己,还是他人,诚如佛陀所说:“一切行众因业行,除此之外无行众。”每一个众生从生而无一不死,死后,活着的时候所造的善业和恶业都将成熟到自己身上,这篇《圆寂复魂师地狱游记》就是最好的见证。希望大家能反复阅读这篇如救度之钩招的游记,仔细思考,不要让这个暇满人身,变成播撒三恶趣痛苦之种子的罪魁祸首。恳请大家身体力行,实践善恶取舍之道!

噶陀·莫扎活佛仁波切

译者序言

当我第一次拜读这篇《圆寂复魂师地狱游记》,内心非常喜悦,觉得翻译这篇《游记》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,于是我以坚定的信心从仁波切手中接过《游记》。由于《游记》原文保存年代久远,文中多有运用古语和方言,也有错别字(可能是传抄时造成的),给翻译带来了很大困难。但是经过反复阅读和推敲,还有我上师仁波切在原文意思的定夺方面给予了大力支持和帮助,终于这篇游记翻译成稿。然而后学我才疏学浅,译文一定还存在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,希望各界读者海涵。愿《圆寂复魂师地狱游记》能够给大家带来启发和思考,成为弃恶扬善的动力!愿众生解脱,皆入佛道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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顶礼上师与观世音菩萨

乞游者我十五岁弃家业,去寺院出家为僧,浅学佛法。到二十二岁时,因为父亲的去世,生起强烈的无常心,厌烦了学习及一切世间事,来到上师们身边学习佛法教授,并在上师禅住的山林附近找到一处山洞,住了两年。此后,与法友甘秋绒瓦结伴迁到唐果,新修了一座小小的茅草屋,一心一意想成为一名真正的修行人。因为当时缺乏食物,所以四月十五日那天,我们做了避谷术,并且开始禁语闭关。几日后的一个下午,太阳滑到西边,就快要落山了。我忽然头痛,还伴着头晕,精神涣散,接着开始呕吐,感觉连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,四肢的经脉全部往心口收紧,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。听觉没有了,神志也不清楚,眼睛和其他的感官都仿佛没入了黑暗的深渊,全身的经脉都短楚楚、紧绷绷的,无比痛苦,想祈祷却无能为力。

我想:我年纪轻轻,是不是还没修好佛法就要死了?哎呀,我又没生病,是不是前一夜在我梦里,转绕我住处、要求传法的山神、天龙们加害了我呢?

不知什么时候,在我无所察觉的时候突然恢复心识,似乎心自本明,犹如一盏放在器皿中的明灯。我感觉茅草屋就要坍塌了,于是不知所措,惊恐万分地想逃离,却又无处可逃。瞬间,脚下的地似乎塌陷了,我感觉自己落到了地的下一层,便吓得大声疾呼,左右却未闻人声。我不知道该怎么办,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。忽然看见一束微弱的光线,我想过去查看一下,能不能从那里出得去。正当这时,我已经重新坐在茅草屋内,感觉比往日更加健康,更加神清气爽,无遮无碍,不需要任何努力,就能体悟到“这就是无观之性空”的觉受。最初我以为这是做了避谷术的缘故。

我的居所里充满了熏香的气味,还有大如明镜的五色光体。我想:平时没有这种光啊,今天为什么呢?我的视线所到之处都能看到这种光体。看天,天上有;看屋顶,屋顶有;看地,地上有。看到哪里,哪里都有这种光体,象微风吹拂的羽毛,到处飘浮。我一反既往,神情恍惚,既可以坐在草杆上、木棍上,还可以坐在墙缝里。我想走过去坐下,但看见毡毛大氅端正地矗立在那里。一切都是那么得神奇!

我想出去追赶阳光,却发现自己无需踏地而行,经门而出,想去哪里都可以畅通无阻。看太阳快要隐没于山后,屋顶上已没有阳光,只有在屋顶的栏杆上残留着一丝余晖。准备回屋做朵玛回向,我的步伐蹒跚而摇晃,心中不悦,以为是做了避谷术造成身体虚弱。我作如下祈祷:

反复祈祷。我行走地上和飞在天上没有丝毫分别,心中想要去哪里便立刻到了那里,想要做什么也可以马上实现,实在令我难以置信。今天,一切如此地与往常不一样!出现了一大堆从未见过的光体,飘浮着一缕平常没有的香气,传来一阵平常没有的仙乐,而我无需跨栏登梯,可以随心所欲去到想去的任何地方。我这是在做梦吗?或者,是不是久居无伴的日子里,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死亡,却真的已经死了呢?想着想着,我打算去一趟我的法友甘秋绒瓦那里。正想着人已经到了甘秋绒瓦居住的禅舍前,他正在做朵玛回向,并不搭理我。我看着他做完朵玛回向。平日我到这里,他会很高兴,热情地为我铺垫子,盛情款待,可今天他却不理我,自己坐在那里。我想要离开,走过来的时候看见灶上煮着一锅叶子菜,于是想带些回我的茅草屋,又想起这是做了避谷的菜不能喝,我只好返回自己的茅草屋。看见之前的光体变得有门板那么大,我情不自禁地注视着那个光体,心思随着光体移动。除了刚才那些光体,另外还有三道光影,右边的那道白朗朗的,左边的那道黑幽幽的,而我自己的影子黄灿灿的。我实在跟从前不一样,我想我一定是死了,这不是梦!我想:我没有来得及跟我的法友甘秋绒瓦细聊,没有来得及拜见我的上师们,之前也没有给母亲捎去任何消息,本想学修破瓦法还没有来得及修,就这样死了。没办法,我一定要坚持住,不让烦恼有一刻接近我的机会。

然而,不知道怎么回事儿,我到了一座高高地没入云端的山峰,山上特别寒冷,没有树木,也没有草,只看见一些零落的积雪。山上的祭山垒像一座山丘,全是用人头堆积起来的。之前跟随我的光体变得有牦牛一般大小。而那一黑一白两道光体,我想大概是俱生的神和俱生的魔。

忽然,传来一阵无形的声音响彻虚空,左右传来蜜蜂般嗡嗡的嘈杂声。我想:我走后剩下的那具躯壳也应该生出虫子来了吧?夏扎尼玛来看我时,应该会看到我的躯壳吧?我知道我的身体留在我的茅草屋里,可我仍然对身体有一种新的执着。我仔细观察那道巨大的光体,最后肯定,除了看着光体的人本身以外,并不存在其他的光体。因此,我断定我正处在中阴阶段。

正想要走,却突地来了一个身穿红色绸缎的女子。我问她:“你从哪里来?”她手指着空中比划着,但听不见她在说什么。我想:她是智慧空行母吧?

那女子笑了:“你还没有认出我来。”说完,在空中消失无影。

我走着不一会儿,到了一座很高的山坡上,我身边有多如草木的众生,还没有来得及问询,突然听见有人说“快逃”。于是所有的人象从竹篓里倒下来的元根一样,落入一片巨大的黑暗深渊。我想看看那些人在哪里,却意外地发现山坡上来了一个身着铠甲的人,快如崩塌的雪山,不知道要到哪里去?我惊恐万状地逃开,却走入了一片更深的黑暗中,睁眼闭眼都一样伸手不见五指,左右传来“打打杀杀”的声音。那些痛苦的呻吟和哀嚎的声音,象牧场主圈栏中无数只久别重逢的绵羊母子,发出的那种吵杂又密集的声音。

我什么也看不见,心中倍感凄苦,唱道:

我以长歌向上师们祈祷,对自己和身边的众生,生起慈悲心。这时传来阵阵佛器敲打的声音,之前那个黑暗的世界不见了。在一片不可思量、无有边际的大地中央,出现了一台由各种珠宝和金银构建的宝座,上面安住着一位庄严的上师,他的法衣均用黄金做成,头上戴着巨树般高大的黄金五佛冠,身上发出金灿灿的光芒。身边围绕着上百万僧人,他们手拿各种佛教乐器、各种供品和无数金佛像,身穿法裙。我也向这位上师顶礼问安,请求传授结缘法和摩顶灌顶。

我问:“上师您是谁?这里是什么地方?这些痛苦众生是谁?”

上师只是微笑而默然不语地看着我。我没有什么礼物供养给他,所以不敢靠近。上师给一僧人说了些什么,然后四个头戴金帽的僧人来到我身边,露出非常高兴和欢迎的表情,说:“请到上师身边去吧!”

我问:“你们是谁?那位庄严的上师是不是这个地方的主人?”

僧人说:“我们是这位上师的侍者……。”

说话间,我瞧见远处放着难以计数的巨木箱子,我又问:“这是什么地方?那些木箱是拿来做什么用的?为什么这些人发出‘打打杀杀’和痛苦的哀嚎声?他们那般痛苦,是什么业果?”

僧人说:“这地方叫旁生洲,这些箱子叫黑色暗房。那些众生在世间时,绞尽脑汁地阻碍他人修法,打断他人继续修法,打断讲法的声音,扰乱求法者的心续,劝阻行善的人放弃行善,面对修法的人妄说修法没有功德,阻碍他人进入佛门,劝阻他人接受出家戒,阻碍阅读、抄写和诵修经文,阻碍他人向善和成就佛法。这些众生需要在此停留长达数劫的时间,白天看不见太阳,夜里看不见星星,在这个睁眼闭眼都一个样黑暗的房屋里,遭受不堪之痛,炼净各自在世间所造恶业之报应。”

我问:“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样的众生?”一声“看”字未落,一口木箱的盖子揭开了:箱子里装着天铁的身躯上粘着鸟、牲畜、野兽和各种头像的众生,五花八门,种类繁多,还有男女老少、鸟类、僧人和各种各样未曾见过的生命体,象大海泡沫一样的难记其数。这箱子是木质的外表,里面却是一个烧红的巨大铁锅。所有的众生眼睛、耳朵、嘴巴和鼻腔里灌满了沸腾的烊铜溶液,红哧哧地沸滚。我大声唱诵六字真言,他们都听不到。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,问:“到处都有这样的箱子吗?”

僧说:“是的,都跟这些箱子一样。”

莫说亲眼看见这些众生的痛苦,仅仅是想起来也能令人痛心疾首啊。

我问:“你们四位知不知道我的父亲在哪里?请告诉我吧!”

僧问:“你父亲叫什么名字?”

“多杰夏。”

“他投生在有佛法兴盛的旁生道。”

我四下张望,想为父亲唱一曲六字真言,可我找不到他。这时,我到了上师座前,请求摩顶加持,他把手放在我的头顶。我心想:还要求一些结缘法吧。可是我还没有说出来,上师便回答说“可以”,并作了如下开示:

说完,仍旧无言地坐在那里。

来了两个头戴金冠的僧人,把一团用黄色哈达包裹的五色光体交给了我。他们齐奏佛乐,上师身上发出的光与光芒,比天空和劫时的阳光还要炽热和明亮。

在众生痛苦的地狱中,驻锡着这样一位觉佛,我内心感到无比欣慰。

上师说:“旁生地狱有十八种,相对这里是比较幸福的地方。你回去后,把地狱众生遭受痛苦的情形,详细地陈述给世间的众生,要转告他们勤修善法,克服散漫。此事至关重要!”

等上师说完这番话,我又象前次一样迷糊和昏厥,全身痛苦不堪,犹如落在热沙中的鱼儿。上次那个光体跟着我,我走时它走,我停时它停,令我欲坐而无处可坐,想走时又无处可走。周围的一切就像空无一物的天空进入黑暗的夜色一样。我想走出去,有一种从地底层仰视天空的感觉,一线箭一样的光透过来。我看了看,感觉从那里是走不出去的。过了一会儿,发现自己进入了一块红色的像藏文“阿”字一样的团块,我随着往下方走去,遇到一条波澜壮阔的巨大河流,岸边的白色岩峰高耸入云。在岩峰的半山腰处,我和草木般众多的有情,像蝙蝠一样紧贴在岩壁上,几乎随时都有落入下面水流湍急的江河中的危险,每个人都发出恐惧的呼声,俯首之间,难以控制地昏厥过去,半数的人刹那间滑落到江河里。我们没有丝毫可以挪动的空间,正在遭遇千百次肉烂骨碎的痛苦。而这种痛苦折磨着我们,仿佛经过了上万年。而我身边的那些众生正遭受的痛苦超过我千万倍。

我开始明白这就是中阴,心中便悲伤不已。我不敢放松,怕自己滑落下去,痛苦地哭喊着,可依然没有一根草可以抓住,感觉随时都有可能掉进江河的中央。我哭着喊着祈祷:

祈祷完后,我放声大哭。一瞬间,江河与悬崖不见了,我站在一片无际的大草原上,前次碰到那个红衣女子出现在我身边。我问她:“为什么在大海边,在悬崖上,我与多如草木的生命共同遭遇如此之苦,是什么业因所致呢?”

她说:“他们曾在世间帮助猎人围捕獐子、鹿等动物到悬崖边,所以遭遇这样的报应。捕猎者本人要遭受的痛苦,比这重九倍。”我说,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。

她说:“你曾指使邻居的小孩去倒挂过一只动物,所以是同样的罪过。”

我问她:“你是谁?”

“我是玛吉拉准的侍者,”她说。

“你为什么到这里来?”

“在两世之前,你从我求学施身法,我们因此结下了缘。”

我心想:原来如此,怪不得我无需学习天生精通布施红白甘露的施身法。女子面露微笑,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我心里想着要走,就已经来到了一片烧铁大地,那广际如虚空倒铺在地面。烧铁大地的中央,有一座视野难及的辉煌的城堡,城堡下滚烫的沙堆里数不清的男女众生在挣扎,他们的身体被热沙烫得骨架上没有一丝肉,千年的枯骨被一层薄如纸张的皮肤包裹着,颈项细得能看见暴露的喉管。一阵微弱的风吹来,也能卷起他们瘦弱的身躯,在天地间浮飞。风停下时,瘦雀似的身躯掉落到烧铁大地,如骤下的冰雹粉身碎骨。其中有一些僧人和尼姑。

烧铁大地之下,另有不计其数的众生在遭受痛苦的煎熬,有一些是我认识的人。我高声唱诵六字真言,他们听不到。我叫他们也念,他们仍然不回头。我心中生起无限的慈悲,感觉自己身上的肉都烂掉了。

我到了前次曾到过的那座城市,看见高高的法座上坐着一位穿着法裙和法衣,披着黄绿色绸缎的女子,绿松石的宝冠镶嵌着各种宝石,光与光芒如千日齐照,庄严无比。城中还有许多跟她长得一样的女子,手拿各种供品,顶礼、转绕和供奉那个坐在法座上的女子。仙乐飘扬,供品摆满了整个城市,令人眼花缭乱。在这座城市中,众生多如尘土,享用富如大海。男男女女们,个个都长得就像佛殿壁画上的天仙。

我问法座上的女子:“城中的众生是谁?为什么有那么丰富的财富和享受,没人掌管?相反为什么那么多人在烧铁大地上遭受痛苦?”

她说:“我是这里的主人,正在遭受痛苦的众生是我的眷属。一千劫波的长时里,他们甚至连听到饮食名称的机会都没有,每天被业的飓风带动,在烧铁大地上经历千千万万次骨散肉破的痛苦,皮肤被烧得变成灰,刷刷地掉落,然后露出白森森的骨头,嘴里冒着火,肛门里高热的烊铜水在沸腾。不过,这一切苦难比起其他一些地方,还算幸福。而有的虽然有享用不尽的食物,但一千年也听不到一滴水的声音。他们在人间时,舍不得给穷人布施饮食,偶尔布施也是百般悭吝。现在的痛苦是他们吝啬的报应。有的人看到他人供养上师三宝和僧众,抄写、诵读佛经,修路架桥,印造佛像小泥塔,做水施等等,投入大量资金行善时,心中生出贪婪和吝啬。不得已需要行善而心中无比悭吝的人,要遭受的痛苦比此要重九倍。你看下面。”

我顺势远望,下面的烧铁地下,一汪鲜红的烊铜水大海,夹着烧铁碎块在沸腾,天地之间热浪滚滚,无数无量的地狱人在炙海里煮熬。阵阵痛苦的呼声传来,就像母羊和羊羔久别重逢时的声音。在骨头与皮肤之间,火星飞舞,口和鼻、眼睛和耳朵里火舌乱窜,如铁匠铺里的吹火筒。

我问:“他们什么时候能解脱?”

她回答:“在没有吝啬的心态下,为所有的饿鬼众生做无量水施和水食施,或者尽力作施舍和供养,不持吝啬与贪心,便能解脱。否则没有解脱的日子,一直都会遭受这样的痛苦。其他那些享受着荣华富贵的地狱众生,是因为他们未执贪心和吝啬,供施过一滴水、一段线、一根针、一片布等小小的财物,或者在吐口水、擤鼻涕、食物和水落到地面时,回向和祈愿给饿鬼的;或者在河边取水时,洒水向天,祈祷饿鬼能喝到的等等,以水养育我眷属的功德所致。”

我问:“这些众生解脱后,要往生到哪里呢?”

“如果没有上师救度,”她说,“他们将会往生到得不到任何食物与衣物的地方,不断地患病,连同村的人们都不愿见到他们。没有机会听到佛法,贫穷得几乎饿死。很难解脱!”

“这里多如尘土的众生,没有直接堕入地狱,也没有找到任何生门。如果为他们回向,他们能得到吗?”我问。

“如果有具德上师的回向,什么时候回向什么时候都能得到,除此之外很难得到。看那些众生,身相是人,身材高如巨松,却瘦弱得象枯萎的纸糊人。这些多如草木的众生,一阵口气般弱小的风,也能把他们从谷头吹到谷尾,发出海螺吹起时的那种响声。对这样的众生,如果是毫无吝啬地回向,谁作回向他们都能得到。这样的痛苦,实际上就是舍不得回向善业的人应该遭受的业报。”她说,“他们要遭受这样的痛苦,长达人间的千万万万年。南瞻部洲有这样的五十万座饿鬼城市,比起其他的饿鬼城市这里是受苦最轻的地方。其他饿鬼城市的众生比这里痛苦九倍。你返回人间时,把这里的情况详细介绍给世人,告诉他们,在世间,无论是做善事,还是其他任何事情,千万不要心存吝啬和后悔,这很重要。”

我心想:这女子是一位智慧空行母,应该求个法。话还没有说出口,女子与她的眷属们展颜微笑,开示:

说完后,有两个女子指着城市的边缘,做了几个手势。我顺着手势的方向,看见一片白茫茫的戈壁,一座陡峭的山峰耸立在那里。有许多人先于我来到了这里,他们都很痛苦,其中有很多我认识的人。不一会儿,我们一起来到一个很深的黑洞中,我的同伴们遭受着极度的痛苦。一个声音说:“你们就呆在这儿别动吧,没有比此间更黑暗的地方了。”

“会有亮起来的时候吧?”我正问话,感觉天亮起来了,白天已经来到,看见有许多排木房子,数之不胜。一个身材高大如巨树一样的女子,从其中的一个大木房里走了出来,她的虎牙足有佛殿里的短柱那么长,头发披散在腰间,眼珠子黄潺潺的。我的同伴们见到她,吓晕过去了。

这女子背着一个大口袋,手拿钺刀和陶罐。

我问她:“这是什么地方?”

她说:“这里是黑暗鬼域。”

我问:“你是谁,去哪里?”

“我是流浪城的女鬼,要去人间收税。”

我问:“你有能力伤害修法的人吗?”

“我有能力伤害修法的人!”她回答,“可我在如来面前发过誓,只要他们交税,我就不会伤害他们。”

我问:“收什么税啊?”

她说:“新的食物,即三至五个孽债食子。”

“如果他们给你食子,你能为他们做些什么?”

“我能帮他们消除障碍,增上寿命和财富等等,能做的事很多。”说完,女鬼便不知去向。

那个穿红色绸缎的女子立刻又出现在我身边,我问:“你是谁?”

她说:“我是玛吉拉准的业仆,你向上面顶礼吧!”

说罢,红衣女子朝一扇窗子走去,我便跟了过去,看见那里有一台宝座,右边坐着根秋荣瓦。听说左边坐着的那个女子是玛吉拉准,她身上穿着白色的锦缎衣裳。红衣女子朝着他们中间走去,忽然不见了。根秋荣瓦正在灌顶,他身上发出能照亮一切的光辉,身躯内外无遮无碍,面色红润,对我做出很亲近的样子,多次向我微笑。我想:向他求法吧!这时,红衣女子从玛吉拉准的身影中走出,说:

“艾玛霍,遍知三世的如来佛众,一切唯断的证士是施身法的传承者,法身大般若之母达到智慧的彼岸。向变化无量的五部空行众,祈求加持吧!”

忽然,天空中传来一阵巨大的呼声,想要看个究竟时,恍惚间已到了一个空寂的北方旷野,身边没有一个伙伴。我正茫然不知去向、不知所措的时候,对面的虚空中出现了五位不同肤色的女子,时隐时现地翩翩起舞。她们相互追逐拉扯、嬉戏而来。我既悲还喜,眼泪不断地涌出眼眶。五位女子已站在我面前。我唱到:“无依无靠的虚空中,时隐时现的美丽仙女们,你们从何而来?为何停留?向空行众祈祷,你们还要去向何方?”

我的歌声被虚空拖得悠长悠长的。五位女子说:“无色身的瑜伽士,你若不知我等本性,显而无实如虚空,五女无来也无去,空有之形无生死,无需疑虑瑜伽士,一切自相光明中,无需畏惧和胆怯。”说完,一个融入一个身体,最后象彩虹一样消失在天空。我心想这是殊胜上师的变化,心情变得舒畅和安适。

我欲继续走,走着走着,那五色的光体缠绕着我,我没法走,只好坐在那里。我仔细分析五色光体,只见光不见自我,心智变得异常明朗,没有丝毫障碍和遮蔽,仿佛自己就是那团光体。我想给上师献一首歌,便唱到:

我怅然而歌,欲行便走,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,天地间传来打打杀杀的叫声,雷声轰鸣震撼着大地,巨大的闪电燃烧着草木。明眼顾看之处,各种利器象冰雹般从天而降。我寻思这里会不会有人呢?多如草木的男男女女进入眼眸,他们个个都坐立不安,无比惶恐。我请大家念六字真言,可谁也不念,只不断地发出痛苦的呻吟。利器暴雨中的我们,象冰雹摧残的蘑菇,个个都痛苦不堪。而我除了恐惧,只是感觉身上落了一场雪。我高声唱诵六字真言,瞬间,利器暴雨,打打杀杀的嘶声,雷声和巨大的恐怖,都消失殆尽,象狂风暴雨后归附平静的大地。

刹那,那红衣女子又出现在我身边。我问她:“为什么会出现如此恐怖的景象?”

她回答:“这是小中阴。大中阴阶段比小中阴恐怖百倍。”

我想走,眼前有数不清的人在逃亡,而我身后也有多如草木的人被打打杀杀的声音追赶过来,其中夹杂有几个僧人和尼姑。我高声诵唱六字真言,逃亡的人们听而不闻,痛哭的声音震耳欲聋,震天连地。我问:“为什么你们如此恐惧又如此痛苦?”

他们听不到,叫他们念六字真言,也没人念。紧接着打打杀杀的声音比前次更加强烈,利器之雨笼罩着整个天地,雷声轰响,整个大地象风中的树叶一样颤抖又摇晃,地上的众生象筛子中筛动的粮食,熙熙攘攘滚来滚去,瞬间便肉绽皮开,全身的骨头被磨得像灰白的鹅卵石。我昏死过去一会儿,冥冥中听到一阵六字真言的唱诵声,醒来了,那边来了一位穿着羽毛大氅的瑜伽士,手摇六字真言风轮,唱着六字真言的长歌而来。

我问瑜伽士:“您叫什么名字?”

他说:“我叫热巴络珠。”

“您去哪里?”

“我去带回我的施主和学僧们。”说完瑜伽士继续高唱六字真言,转眼随着天空中吹来的一阵微风,消失了。天空中传来另一种无形的硬生生的声音说“复活吧!”于是刚才那些支离破碎的众生又复活过来了,摩肩接踵地拥挤在一起,几乎在大地上站不下的样子。

我说:“叫你们念六字真言,你们为什么不听?现在我唱一首六字真言,大家一起唱吧!”

我唱起六字真言,可惜只有百分之十的人跟着唱了,其他的人都不愿意唱。人满为患,大地禁不住瑟瑟颤抖。然而,飓风、雷鸣、打打杀杀的声音和利器之雨,在六字真言的歌声中,象暴风雨过后的大地,安静了。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。

“这是念诵六字真言的功德。没念诵六字真言的人,还会遭遇比这更大的恐怖。”天空中有一个女子说,“你看不见他们的痛苦。这是中阴阶段的恐怖,有五十万种之多,这里是其中最好的地方。还有比这里痛苦九倍的地方。”正当我准备问她是谁,她已无影无踪。

我想走,便已到了一座高高的山坡上,这里没有一处牧家,只有朔风寒冷地夹着雪,荒凉而凄苦。业风吹着几个上师、僧人和尼姑到处飞荡。还有老老少少的男女众生多如大地之草木:有的人有食物吃,有的人有财富享受,有的人却将至饿死,有的人被风吹走,有的人啾啾唧唧地哼着歌,有的人泪水涟涟地哭喊着:我的儿子在哪里?我的女儿在哪里?有的人有衣服穿,有的人却没有衣服穿,有的人只穿着破烂的衣服,而有的人则有各种各样的衣服可穿。

我问他们:“你们在这里干什么?”

他们回答:“我们在人间虽然阳寿未尽,却不得不来到这里。我们只能一直停留在这里,直到耗尽阳寿,时机成熟为止。有的人快到时间了,正在等待寿终;有的人身前的躯壳被火烧了,无处可去,只好留在这里;有的人身前的躯壳被洪水冲走了,居无定所;有的人身前的躯壳被埋在地下了;有些人的躯壳被分割喂了苍鹰,也无处可去。”

我问他们这里有没有阎王,他们说没有。他们在念经,有念六字真言的,有念《小般若经》、《文殊师利名号赞》、《摧破金刚仪轨》、《二十一度母赞颂经》、《药师佛》的,还有其他经文的。我唱了很多遍六字真言,心里黯然神伤,流了许多泪水。看见许多认识的人,我家名叫“果亚玛”的媳妇也在里边。她说:“我好痛苦!你返回人间时,请拿走我寄放在邻居家(她提到邻居的名字)的九斤青稞,我的一切全靠你了。”

很多人没衣服穿,赤裸裸地在冷风中挨冻。我继续上路,听到一阵飞快的脚步声,便随即出现一位几乎赤裸的瑜伽士,身上只穿一件禅裤,威风凛凛地走来。

我问他:“去哪里啊?”他指了指西部方向,箭一般离去,后面跟着十万人,还有山羊、绵羊、黄牛、犏牛、马、花牛、母牦牛、牦牛等家禽、野生动物和鸟类。

一个红衣女子出现了,我问她:“往西方走的那位是谁?”

她回答:“是大成就者沃色加称,后面跟着的那些人,曾供奉过他,在他那里求得佛法,或者随他一起参与放生,向他承诺修法,因此与他结下缘分。今天,他们一起去了西方极乐世界。”

我继续走,走到一个很大的城市,城市之大如九天铺地。五色的彩虹构成了城市上游,城中有上万座房屋。其中每一座好房中住着一个僧人。

我问:“这座人群济济的城市中居住着什么样的人?”

她说:“富有的人。”

“那些寒森森的石屋里住着谁?”

“住着贫穷的人。”

“那些破烂的房子里住着谁?”

“住着无处可住的人。”

我又问:“这些房子有好坏之分,是什么原因所致?”

她说:“从人间来这里的路上,与引导上师的好坏和墓地风水的好坏有关。此间,有好房子居住的,是因为在世间选到了风水较好的墓地;住着破房子的,是随意放在石头等任一地方的人。而那些住在彩色的碉楼的是放在木箱中的。另外,一个房子中居住着上千、上百、五十、二十或十人,或者一个屋子里住着数不清的人,重重叠叠挤压在一处,苦不堪言的,就是这样原因。”

“放在乱土乱石上的,是哪些人?”

她说:“是在这里没有房子住的那些人,也就是在人间死亡后,尸体随意放置的人。”

“他们应该在这里住多久呢?”

她说:“有人在等待临终赆仪,有人在等待引路人,有人在等待儿子;有人只需住上一两宿;有要住二十天、四十天或八十八天的人。”

我又问:“之后他们会去往哪里?”

她说:“无论能不能等到临终赆仪,只要有引路人来,他们都会找机会离开。”

我问:“什么是临终赆仪引路人?”

她说:“在来这里之前,有人在临终时已经与家人约好了为他投资财物,积造善业。有人要长久地住在这里。”

我看见眼前的路就象坛城图中的经纬网格一样,走过去的和走过来的人,象揭开的蚂蚁窝。一位穿着里外三件沉重缎衣的上师,从山谷中走来,往谷底走去,上万人跟随在他身后。一个身材高大如松,皮肤黝黑的人,手拿一根长长的蛇鞭,在后面追赶他们。

我想看看他们去哪里?便跑到大路上去看,眼前冷不丁出现了一条宽广的江河,红得像鲜血一样,叫人目不敢视。河上有六座不同的桥,河对岸有六座大城。靠最大的城市的那个桥头,有一台黄金雕琢的宝座,上面一位八面威风的阎王,头顶着宝伞,草木般数不清的黑人,聚绕他的身边,济济一堂。我问一个手拿黄金曼扎盘的女子:“这座五彩缤纷的城市叫什么?那个红色的山峰是什么山?这条河叫什么?六座桥叫什么?对面的城市叫什么?这些人的主人是谁?那些黑人又是什么人?”

她回答:“红色的山峰是生死的界碑,那座城市是中阴之城,那条河是阎罗红河,那六座桥是阎罗桥,对岸的男女是从人间来的。那里的王叫“极称明阎王”,是阎王爷的大臣。那座城市叫大荟市。”

汇聚在大桥边的人山人海,个个手持利器,一个杀死另一个,相互打杀,刹那间,只杀得上千人血肉淋漓。接着天空下起利器大雨,落到他们身上,一片血肉狼藉。

我问:“是什么业果?”

她说:“在世间时,他们在头人的统领下,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情相互厮杀。他们经受折磨的期限是五千年,然后无论投生到哪里,都不会长寿。”

我想走过桥到对岸,却又转念一想这桥通天通地是善趣和恶趣之界,心里便有一种莫名的恐惧生起。我边看边走,却还是到了对岸。两个恐怖的阎王狱卒,用燃烧的铁线在上百万、上千万的老老少少、男女苯波身上烙上一道道通红的线条,那铁线从头顶拉到肛门,肉与骨头顷刻间白森森地分开。接着猴头狱卒们拿出烧铁锯子沿着烙线一块一块地锯开,锯上身时下身接上了,锯下身时上身又接上了。有时,狱卒们抓住他们的身体猛烈地摔打到烧铁地上,瞬间便鲜血淋淋,皮肉裂开,露出白森森的骨头。如此之痛苦与折磨,千百万次地重复着。

我问狱卒:“这是什么业果?”

狱卒回答:“在世间时,这些人狠心地分开雌鸟和雏鸟,动物母子以及本来相处和睦的人们,挑拨夫妻、兄弟、亲友、母子、妯娌之间亲密的关系,使他们互相争斗。这就是他们造的罪业,他们的业报受刑期限是五千年,然后从这里解脱后,又立刻投生到没有同伴的地方。离间师徒、法友之间关系的人,要遭受的痛苦比这个还要剧烈。”

我心生慈悲,坐立不安,骨肉欲烂。我问:“离间师徒和僧众的人在哪里呢?”

狱卒说:“在阎王的身边受刑。”

又来了一个恐怖的狱卒,身如高大的松树,颈上带着上千颗新鲜人头的项链,手拿蛇、鳄鱼和黑鱼制成的长矛,红、白、绿、黄色的蛇身作为矛头缨络,新鲜的虎皮与人皮衣服拖在地上,两只眼睛大得象帐篷一样,獠牙如佛殿的中柱。一个狮头狱卒,手拿钺刀和三叉杖,更加恐怖和威严。直赞鹿头狱卒,手拿烧红了还丝丝作响的业锤;招命牛头狱卒,手拿宝剑;忿怒的熊头狱卒手拿巨大的钳子;则绕猴头狱卒,手拿两个铁钩。他们都一蜂窝似的向一个方向跑去,我想看看他们去了哪里?却看见对面巨大的烧铁戈壁上,大约有六千万人在痛苦地呻吟和呼喊着,其中有许多是女性。在起起落落的利器中他们已是粉身碎骨。而这种痛苦,睁眼闭眼间已重复了上千次。一阵微风袭来时,他们又复活了。

我问狱卒:“遭受如此痛苦,是什么业所致?”

狱卒说:“是他们在世间撒网捕鱼的业报。”

狱卒们又匆匆离开。我想:他们去了哪儿呢?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沸腾的铁水大海里,数不清的众生沉浸在海里,身躯在狱卒们利器的戏弄下红灼灼地沉浮。狱卒们用烧铁的三尖矛搅拌着海里的众生,象搅拌酸奶一样,鲜血、骨头和烂肉红渣渣地滚沸在海水中。“啊呀!啊唷”的痛苦呼声,如捅破的马蜂窝。搅拌停顿时,他们复活了。就这样,一样的过程每天都要重复上百千次。

我问狱卒:“他们如此痛苦,难道你们就没有慈悲吗?又是什么业报使他们遭受痛苦啊?”

狱卒们说:“不是我们没有慈悲心,也不是谁强加给他们的痛苦。在人间时,他们用鱼矛和铁钩捕杀鱼群,遭受这样的痛苦,是他们自己的业报,他们炼净的是自己所造的罪恶。即便他们能从这里解脱,还要到对面滚烫的沙地里煎熬几百年呢。”

一眼望去,在一个宽阔的烧铁地上,上千万的男女众生在痛苦地挣扎打滚,同时发出痛苦的哀嚎,遭受着骨枯肉焦的痛苦。我又问:“是什么业因之报?”

狱卒说:“他们在人间时,把无数的水虫暴露到干燥的陆地上致死,其中有些人是作了这件恶事的帮手。有人放火烧山,或帮忙捕鱼,或把湿地的生灵弄到旱地致死。他们要在这里煎熬很长时间。若有一日从这里解脱,还将投生到没有水的地方,死亡时会被烈火与酷日烧死。”

狱卒们又喊着“打打杀杀”的声音一溜烟跑去。河对面,有几个僧人、苯波、尼姑,还有几十万男女老少,被一个身高如松的黑人和狱卒追赶,纷纷走过大桥,来到阎王座前,恐惧、慌张和战栗使他们无法坐稳。阎王命令灰狐头狱卒,审查他们的黑白善恶重量。一个铁嘴铁爪的狱卒拿着房子那么大的秤和照业镜,还有长大一日脚程的金字蓝纸、酱字黑纸和红字白纸的文簿,讯问众生:“你们有多少善?多少恶?有什么样的引路人?毫无隐瞒地说出来吧,在这里可没有撒谎的自由。”

一个宦官模样的人说:“在人间时,我有造过大海的恶业。也有做过甘露宝瓶、供养僧众修法的善业,并承诺一位殊胜的上师,鼓励我权势下的上万人念诵六字真言三年。对此没有食言,圆满实践了承诺。”

阎王命令狱卒:“看看他汇报的善业与恶业是否属实!”

鹰头狱卒拿出银镜给宦官模样的人照了一下,立刻,善恶犹如平地上摊开的谷粒,清清楚楚地显示。鹰头狱卒汇报:“他说的是实话。”阎王一声“送走”,狱卒们象被飓风卷走的瘦鸟,飞快地向谷底冲去,后面跟着两三个男女。

我问:“后面跟的那几个人是谁?”

狱卒说:“是那个宦官的男仆和女仆们。余下的那些人是烧草木做田间肥料的人。”

阎王面对制肥的人说:“虽然有一点善业,却不足以投生善趣。把他们扔到沸腾的血海中去吧!”狱卒们如鹞抓小鸟,迅速带走了那些制肥的人。因为猎人的秽障所致,同来的五六百人也一同被卷走,还有一个上师和苯波僧也去了。

我看他们走进了沸腾的紫红色血海中,顷刻间血肉红渣渣地腐烂,大地在他们痛苦的叫嚎声中微微颤抖。

我问:“他们要经受多长时间的痛苦?”

狱卒说:“五万年。”

我又问:“为什么那些人跟那个上师和苯波僧在一起?”

狱卒说:“因为他们信奉和供养那个上师,给化缘的两个苯波施舍了两盘青稞和一碗酒,因此结下缘分,同遭恶果。其他的男女也都是和他们结缘的人。”

曾经观想这种痛苦的时候,我从骨子里生起过一种厌离心。如今身临其境时,我昏厥了。醒来时,我高唱六字真言,只可惜没有一个人跟我一起唱,除了阎王身边有几个人唱了。

这时又有一个僧人来到阎王身边,身后跟着一黑一白两个随从,白的站在右边,黑的站在左边。黑的说:“这僧人在人间做尽坏事。”

白的听着按耐不住了,连忙说:“陛下,此僧在人间勤奋修法,广积善德,远离恶业,上供养,下施舍,恪守三戒和誓言。”黑的那个气得坐不稳,不住地发抖。

“不用你们说长道短,我自己说好了。”僧人说,“陛下,我在世间,行力所能及之善,戒力所能及之恶,为清净罪业我念诵了三十万遍百字明,用金汁抄写了一部《玛尼全集》,然后念诵了近万遍。临终前把经书送给了一位朋友。把身前所积累的一百驮财产全部用于供养和施舍。把已经借出去的钱财直接送给了欠债者。四年里,我坚持做水施,从未间断过。至于恶业,我想不起来了。”

阎王道:“白僧说白僧有理,黑僧说黑僧有理,我看还是僧自己说的属实。”

狮头狱卒拿出镜子和文簿查看了说:“陛下,僧自己说的是实话。”

阎王说:“本来希望为僧者能够救度他人,但有僧能够自保,却也甚是好。好!你有能力踏入善趣之道,那就返回人间清净刹土去吧。”僧听了很高兴,象一支离弦之箭走向一团水晶般的圆点,后面跟随的一百多人也一同离开了。

我对阎王说:“陛下,你的狱卒没有悲心吗?把众生折磨得如此痛苦。你不是他们的阎王吗?这样做不造罪吗?”

阎王说:“是众生自己造的业,炼净的是自己造的罪和自己造的业。狱卒是有悲心的,他们没有罪过。瑜伽士,你看吧,你要去的路上,还会有比这里更残酷的地方。”

我又问:“那六座桥是谁造的呢?”

阎王说:“两座是阎王造的,一座是邬金莲花生造的,另一座是沃色上师造的,其余两座是众阿阇梨共同建造的。”

我问:“有必要让这些众生这么痛苦吗?”

阎王耐心地向我解释:“我们是执法者,是痛苦众生的判官,也是佛。在不净众生的眼里却象是魔鬼。来到这里的众生,虽然没有弹指间的快乐,但是如有善法带来,面子比天大;没有善法可带的,面子比芥粒还小……。”

我悲痛得不能自已,不忍目睹这些受罪的众生,油然想起大恩上师,泪水涟涟不断,长歌当哭,作了如下祈祷:

唱毕,对面的虚空中出现一轮彩虹般灿烂、由各种珍宝构成的内外通透的光体,令人百看不厌。我感觉我的根本上师热拿熙日法王就安住在这个光体中,法体比十万太阳还要辉煌和庄严。天空布满了自然的光明,如日光覆盖了整个烧铁大地,众生的痛苦瞬间消失,犹如沸水中加入的冷水,炽热的烧铁大地顿时清凉,一切恐怖之相均无处能见。

这时,大约有十万个小僧从第三座城中走出来,穿着华丽的衣裳,手持各种供物,悦耳的仙乐奏响,阎王也一同参加顶礼和转绕的行列中。

我认定着热拿熙日上师就在这里,于是问身边的小僧:“那个上师是我的上师吗?”

“那不是你的上师,是邬金莲花生大士。”小僧回答,“因为你对自己的上师心怀恭敬,因此缘起,你看见的是自己的上师。”我听了万分高兴,唱了这样的道歌:

唱罢,上师化为虹光消失了,我心中稍有不安,有情众生的痛苦重现如昔。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,该做什么。

那个熟悉的红衣女子出现在天空,说:“瑜伽士,不应对虚空中的上师产生执念,不应对六道迷乱的自相产生苦恼,不应对轮回的心与心所的收放产生置疑。”说完也不见了。

我心想:是我自相不清净的缘故造成的障碍,其实诸相无一不是上师和空行之性。想到这里,我怆然伤情,唱道:

红衣女子如水中浮出的泡沫,重新出现在虚空,看着我笑了三声,说:“便是如此。”依然无影无踪。我感觉自己在这地方转悠了很多很多年。

我到了一条大河边,无数的众生在烧铁大地上艰难地行走,每走一步都痛不欲生。对于我,只是像走过一层厚厚的白霜。据说他们要在这里这样地煎熬五百人年。

我突然想起:小时候我在菜窖里捉了两只老鼠弄死了。应该也要遭受报应吧?正想着,就来了十四个可怕的鼠头狱卒,手拿各种利器,把我扔进巨大的烧铁大锅里,拖来拖去,达五十三次,我痛苦不堪,感觉经历了上千次肉烂骨碎的痛苦,时间仿佛已经过一个大劫。啊,好痛苦啊!走吧!心里这样想,并祈愿我能背负这座城市中所有众生的痛苦。正在这时,阎罗的恐怖和烈火刹那间消失了。当狱卒们重新出现在我眼前时,我问:“为什么我要炼受这样的痛苦?是什么业因所致?”

狱卒回答:“你在十一岁时,捉了一只老鼠丢进火中,所以受这样的苦。但因你有发心,才免受更大的苦。”

一眼望不到边的毒海,黑糊糊地沸腾着,扬起滔天恶浪。令人毛骨悚然的毒海中,不断地传来痛苦的嚎叫声,无数的众生在其中浮浮沉沉,就像撒入沸水锅里的炒粮食。毒海的面上、中部和底部均有无数男女,其中老太太居多,也有一些僧人和尼姑。可以看到浮出面上的痛苦无比,挤在一起血肉成浆。这样的痛苦瞬间已重复了千万次。

我问狮头狱卒:“他们这么痛苦,是什么业报?”

狮头狱卒回答:“毒海底层的众生,是在世间主谋投毒或想毒死他人的人;毒海中层的众生,是买卖毒品,取送毒品和放毒箭的人;浮在面上的众生,是随喜和赞同他人施毒的人,以及错误诊断并错误给药的医生。”

毒海中央有一块巨大的烊铜罄石器皿,里面煮着数不清的苯波僧和身穿虎皮、猞猁皮、黄鼠狼皮的老妪,他们时不时地把头露出水面,狱卒们就立刻把黑糊糊的烊铜水浇到他们头上,活生生地遭受着肉烂露骨,烊铜水红艳艳地沸腾于眼、耳和口鼻腔里的痛苦。

我问:“他们造了什么恶业?”

一狱卒回答:“这是他们在世间毒死殊胜上师和善知识的罪过,这样的苦他们要煎熬十几万年,然后再投生到毒苍蝇的世界。”

我向另一处望去,在一片由灿烂虹光构成的刹土,中央有一台由黄金白银、绿松石、水晶、青金石等宝物做成的宝座,城中弥漫着各种迷人的香味儿,周围到处可见甘露大海。这里的男男女女、僧人、尼姑和苯波僧,个个都身着华丽的锦缎衣裳,佩戴精美的首饰,幸福、快乐而富有地生活着。有人在磕头顶礼,有人在转经,有人在跳舞,有人在唱歌,有人在奏乐,皆大欢喜。

我问鸽头狱卒:“那边庄严美丽刹土,各种宝树鲜花开放,芳香馥郁,甘露大海蔚蓝迷人,人皆幸福快乐,浪漫得像天上的仙人。他们积累了什么样的善德以至于有这样的福报?”

鸽头狱卒回答:“这些人在世间时,常常打扫佛殿、僧舍和禅堂,擦拭佛像,给上师、佛像、佛经、佛塔供奉鲜花、熏香、供灯,心怀清净的信心进行顶礼和转绕,因此功德,今天在这里享受幸福。”

我走着,又到了另一个地方:这里有三十万座大城,每一座城市到处都长满了红剌剌的锋利宝剑。城门口,一个威风凛凛的阎王,坐在一台庄严的宝座上,许多面目狰狞的狱卒围绕在他的四周,每个狱卒长着三只血红的眼睛,凶狠、忿怒、狂野而粗暴,手拿五花八门的利器、巨大的镜子、秤和长达一日脚程的文簿,比先前见过的任何狱卒都可怕。众生和狱卒们被阎王的威风烤得几乎要燃烧起来了,我也不敢直面以视。

六个狱卒跟在一百多号人后面,边殴打边追赶那些人,如鹞爪下的小鸟被赶到一个极目不尽的烧铁大地,纷纷降落的宝剑、利刃、箭、矛、钺刀、天杖等利器,如倾盆的大雨,瞬间就把他们的身体割裂成千丝万段,那痛苦无以复加,仅一日也已重复上千次。

我问狱卒:“他们这是造了什么业?”

狱卒回答:“在世间,他们无缘无故地捆绑牲口、鸟类和动物,在在家男女和僧人经过的地方堆放荆刺,把虱子、跳蚤丢到僧人居住的地方。干扰抄写和念诵经文的人以及大禅僧的人比此痛苦九倍。”

又一批十万众生,被手持各种利器的狱卒吆喝着追押过来,推入巨大的粪池中,那阵势像一阵急速吹来的风。粪池是一潭恶臭熏天的脏水,别说落入其中,光是想起来都能令人苦不堪言。就算从天空划过的鸟儿,也会跌落到火舌乱窜的粪池中,血肉狼藉。传出池外的阵阵痛苦的嚎叫声,象一群久别重逢的母羊和羊羔发出的喧闹声。我的慈悲油然而生,觉得自己的皮肉撕裂般得疼痛。

我问:“为何他们要受那样的苦呢?”

狱卒说:“在世间,他们或用粪便熏僧人,或把臭味带到僧人居住的地方,或在佛殿内丢弃垃圾、口痰和鼻涕,或拿不干净的食物供养僧人,或做出各种不庄重之举止。污染他人心续者,要受的酷刑更重。倘若有一日他们有机会重生,也只能带着异味、狐臭投生,或者投身为蜣螂,或者投身到有各种臭味或又脏又乱的地方。”

远处又有一片红通通的烧铁大地,渺无边际如穹天铺地,中央有一座巍峨的烧铁山,山上长满了参天的烧铁松树,枝繁叶茂,红剌剌的烧铁荆刺足有一箭半的长度,刺头象刺猬的毛一样,又尖又硬,错综交叉。数十万的男男女女在铁树上爬上爬下,口中不断哀嚎和呻吟。那铁刺,从肛门穿透到头顶,或从腋下穿到阴部,象肉串一样。爬上又爬下之间,每一次都鲜血淋淋,骨肉模糊,血水红艳艳地黄咋咋地流,“痛啊、苦”的叫声震天动地。爬着爬着,好不容易到了山顶,却被千千万万壮如烈马,长着一丈多长铁嘴的巨鸟,挥动着红彤彤的翅膀来啄食他们的身躯,白花花的脑髓和血淋淋的脏腑被拉出体外吞噬,惨状如此却还没有死去,仍然上上下下间遭受无量无限的痛苦,令他们不停地哭喊,全身血竭骨枯的时候,有的从山顶滚落下来,像急骤的冰雹从天而降,猛烈地摔打在炽热的烧铁大地上,粉身碎骨。当身躯落到地面的瞬间,残败的身躯立刻被壮如牛马的烧铁红狗们撕咬。一阵微风袭来时又复原如初。这样的痛苦片刻工夫就重复了上百次。

另一边,四个狱卒押着成千上万的男女来到烧铁大地,让男女双双相拥躺在烧红的铁地上,抡起燃烧着火焰的重锤,用小柱子那么大的烧铁钉子从头部、腰部和下身钉入烧铁大地,滚烫的烧铁大地烫得他们全身焦烂,惨厉的叫声震耳欲聋。男人们的阴茎中插入了烧得红红的八九米长的铁棒,然后冒着轻烟“嘶嘶”地从头顶穿出。女人们的阴道里被捅进去粗如柱子的臼石,同样血淋淋地带着火焰从头顶穿出。

我问:“他们遭受的是什么业报?”

狱卒说:“是他们在世间相互窥视和贪念对方俊美姿色的罪过。双眼被注入烊铜沸水和心口被钉了烧铁橛子的人,是心执贪色的罪过。”

他们还被其他各种刑罚百般凌辱,那惨状,令我心如刀割。

我又问:“是什么业果令他们受尽凌辱?”

鹰头狱卒回答:“当他们生活在世间时,偷偷地与自己配偶以外的男女人苟合,犯邪淫之罪,因此要受这样的酷刑。如果有一日他们能从这里解脱,将会投身为红头宫虫。而那些淫欲更强烈的人,会投身为驴、鸡、猪、狗、骆驼、蜻蜓等动物的宫虫,经历一百次生生死死的痛苦。破坏殊胜上师之戒和淫辱殊胜比丘尼的人,将会堕入无间地狱,所受之苦比这重九倍……。”

还有更详细的来龙去脉,不一一再次详写了。

不远处,有一座巨大的烧铁房屋,红通通地燃烧着,此屋没有门,里面传来极度惨烈的哭叫声,震得屋外火星四溅。屋内的几个僧人、尼姑和苯波,被极大的热量烤得肉烂骨枯。巨大的热浪扑出很远,只有站在视野之外才能确保安全。

地狱众生们正在痛苦嗷叫时,突然来了一群狱卒,手扬猎猎燃烧的铁锤,纷纷向他们身上砸去,象打土墙一样把他们的骨肉都剁成了浆糊,痛苦的叫声愈加惨烈。

我问:“如此之苦,是何业果?”

狱卒回答:“在这里受罪的人,是欺辱、破坏殊胜比丘尼和比丘戒律的人。他们的苦比起铁树山的众生要轻多了,但受罪的期限至少上万年。不过,此间众生还算幸福,杀自己亲生骨肉的人比此更痛苦。”

我问阎王:“陛下,这里有几个我的熟人,我能为他们祈祷吗?”

阎王说:“最好一开始就不要堕落地狱,一旦堕落,就一定要等到炼净自己的业报。即使你为他们祈祷,该他们赎的罪,还得要他们自己去赎。这是僧人、苯波和尼姑们自己造的业。”

远处传来阵阵六字真言的诵唱声。来的是一位庄严无比的瑜伽士,肌肤白里透红,手中拿着的合金鞭子放出耀眼的光芒,足不踏地宛如被风吹来的树叶一样,唱着六字真言,身后跟着十万众生,有僧人、尼姑、上师、老妪和旁生。听说他是郊拉喀地方的一位名叫根秋森格的瑜伽士。阎王和阎王的臣子们为他献上无量供品,向他顶礼,没有人提到审查善恶的事。

我问瑜伽士:“您带他们去哪里呢?”

瑜伽士回答:“我送他们去观世音菩萨身边。在此之前我已经送走了三批,但还会有人来追索和祈求的。”

我问阎王:“今天这位瑜伽士是谁?后面跟的是什么人?他们去哪里?”

阎王说:“今天那位瑜伽士是观世音菩萨的化身,后面那些人在世时,与这位瑜伽士结缘,跟随在他左右,受他教化修诵六字真言和弃恶扬善,同时在饮食和佛法等各方面结缘。今天他们都去了观世音菩萨的西方极乐世界。”

我听了很高兴,唱了一首道歌:

我唱着长歌向对面望去,渺无边际的烧铁大地,中央放着一个巨大而炙热的煻煨铁锅,里面有僧人、苯波、尼姑和多如尘沙的在家男女,不断地哭喊哀叫。数不清的众生在煻煨铁锅里浮浮沉沉,有人把头探出锅口,有人在痛苦打滚,有人在匍匐挣扎,有人半身陷在火焰中,相同的是每一个人在瞬间同样经历了上百次皮开肉烂的剧烈痛苦。

锅底也传来无数众生的痛嚎声,狱卒们用巨大的天杖翻炒众生的躯体,血肉红糊糊地在热锅中沸腾。随着狮头狱卒的一声“复原吧”,又都恢复如初。

我问狮头狱卒:“为何他们要受如此之苦?”

狮头狱卒回答:“在世间,他们向善知识承诺要受持戒律、顶礼、转经、造佛像小泥塔、做水施、喂养蚂蚁和鱼类,做佛事,念诵六字真言、施舍贫穷等各种大小善业,但没有履行诺言;或者承诺不捕鱼、不捕猎、不宰杀猪或牲畜,也没有遵守誓言。另外也有向临终的人承诺做超度法或其他善业而没有实现的,比上面的痛苦九倍。”

我继续行路,遇见一位身穿虎纹袍子的尼姑,年约五十岁,手持六字真言经轮。猴头狱卒和虎头狱卒把她押到阎王面前。

阎王问她:“你有何善何恶?”

同来的有黑白两个尼姑。黑尼姑抢先说:“陛下,在世间,她三门不积善德,恶事做尽。”

白尼姑连忙说:“陛下,这尼姑在人间精进善业,远离恶业。”

黑尼姑听了阴沉着脸。阎王说:“黑白尼姑各说各有理。狮头狱卒你拿秤和镜子来。”狮头狱卒拿出镜子给尼姑照了,禀报说:“这尼姑打碎过一尊佛像小泥塔,并伙同他人宰杀了一只羊,其他没什么大的恶业。善业方面,她念诵了一亿遍六字真言,另外还有许多善业。”阎王把手放在尼姑的头上抚摸了三下,说:“人间来的都应该像尼姑你,很好!你马上去兜率天,听弥勒佛讲法吧!”狮头狱卒和虎头狱卒一直把尼姑送到一座高耸入云的白色山峰。

稍后,虎头狱卒、狮头狱卒、鹰头狱卒和猫头鹰狱卒,四个狱卒抓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红脸人,象老鹰抓小鸡一般,推到阎王座前。那人吓得瑟瑟发抖,坐也坐不稳。阎王问他:“你在世间时,有什么样的白色善业?有什么样的黑色恶业?”

同来的黑魔说:“他在人间强迫、诬陷、抢劫和伤害他人,背弃誓言,无恶不作,应该重重处罚。”

白神一脸阴沉:“陛下,此人勤行善,离恶业……。”说了许多好话。

阎王说:“你们各说各有理,让他自己说吧。”红脸人手足无措,无言以对。阎王命令狮头狱卒拿镜子照。狮头狱卒照了一下,报告:“黑魔说得对,他强权夺利,欺压弱者,收税使奴,恶比山重,善比毛轻,常常违背誓言。请阎王判决。”

阎王宣判:“带他去烧铁城。”红脸人被四个狱卒左右夹持,一路拖,一路摔打,鲜血红粼粼地流,骨头白花花地碎落。

远处有一块烧铁磐石,层层叠叠如经卷、如高山。数不清的众生被压在磐石下面,只见头部从磐石下面伸出来,痛苦地咬牙切齿,一双眼球迸落在眼眶外面。磐石的左边和右边立着两根烧铁柱子,象两座摇摇欲坠的小山。红脸人被塞进了那块磐石下面,经历着一刻也不会消停的巨大痛苦。我问狱卒:“他们为何要承受如此之苦,造了什么业?”

狱卒说:“头部露在磐石外的是在世间应诺发誓,但没有付诸实现的人。”

我问:“在磐石的火堆里哭喊的人,造了什么业?”

狱卒说:“他们是在世间对着佛像、佛殿、佛像小泥塔、经卷等依止物发誓,但又违背誓言的人。很难解脱!”

我问:“没有办法洗清他们的罪恶吗?”

狱卒说:“除非用金银塑造发誓时面对的佛像,并在佛像面前坦白自己的罪过,转绕、供养和顶礼这尊佛像,方能净罪。否则,如朽木逢火,不可净之”

我感觉在这里停留了上万年,于是继续上路。

我朝着一个山谷走去,不一会儿看见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烧铁大地,仿佛落地的九天。四面八方有八座大城,每一座城中居住着九十万城民。城市的中央有一台堂皇的珍宝座台,上面坐着一位威严无比的阎王,身壮如须弥山,有四个头,头上戴着宝冠,身上穿着镶嵌宝石的黄金衣裳,发出万丈光芒,比十万太阳还要庄严耀眼。身边围绕着数不清的狱卒,有虎头、狮头、熊头、狼头、豹头等各种兽头人身和鸟头人身的狱卒,其中有的还长了三个头,个个狰狞可畏,瞠目怒视,龇牙咧嘴,手拿五花八门的利器,颈上挂着马头或人头项链,或穿人皮、马皮、虎皮、牛皮衣服,身高如松,叫人看上一眼就能吓得心惊肉跳。

阎王正在给多如草木的众生判刑。来来去去的地狱众生,熙熙攘攘的,象大雪纷飞的冬季。这里到处都是烧铁房屋,没有一席空地。从阎王身边极目所到之处,三块巨石上面架着一口巨大的、烧得红彤彤的铜锅,锅里煮着男男女女、鸟类、野兽和兽头人身等各种形态的生命。那滔滔煮沸的样子,就像酿酒时煮的粮食,熟透的躯体骨肉稠糊,惨不忍睹。我心生慈悲,按耐不住地走向阎王,越过前面高高的黄金宝塔的喉颈处,向阎王顶礼三遍,然后请安。阎王的威严烧得我炫目惊心。阎王似乎微笑了,并没有怪罪我。一个身着华丽服饰的小僧从阎王身边向我走来。我想这个小僧就是阎王自己变的吧?问道:“这座城市叫什么?阎王叫什么?城中住着什么人?我在城中看见的那些是什么人?兽头人身的那些人是什么人?”

小僧回答:“王是阎罗法王,城叫阎罗小城,兽头人身者是阎罗狱卒。你看见的众生是从世间来的,围绕在阎王身边的是等待善恶审判的人。”我心想:为何我孤身一人来到地狱,来到阎王的身边。想着想着心中有无限伤感,看见众生无比痛苦,大悲之情油然,唱到:

唱罢,怆然落泪。对面天空的五色虹光中出现了一个白色身相的裸身女子,她面色如花,身上戴着白骨装饰,头发乌黑发亮,左右乳头丰满圆滑,身摆出各种舞姿,唱道:

唱完彩虹般消隐无迹。我想:今天的这个空行母是上师的化身。阎王看着我微笑,传狮头、鹰头、虎头和猫头鹰狱卒到身边,把一件华丽的宝衣交给他们,手指着我。转眼间,那件金光灿烂的衣服已经穿在我的身上。衣服上汇聚着各种香味、各种甜味,柔软无比,形色美丽,让人爽心悦目,感觉所有的妙欲享用都集中在这件衣服上了。不知从哪里,又来了数不清的小僧,据说有五十万,他们身穿由各种珍宝制成的衣服和饰物,身上充满五欲功德,手拿各种供品与供器,奏响各种器乐。他们向阎王顶礼、转绕,然后都一起坐下。阎王的四个口中都在讲法。我问阎王那些小僧是谁?阎王说是他的近随。

我又问阎王:“阎王的四个口都在讲法,讲的都是唯一法性吧?”

阎王回答:“正是。”

听法的人都站了起来,高声唱着六字真言,大地随之变得厚重而沉甸甸的。阎王为首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,执法的狱卒们停了下来。一个巨鸟似的东西遮住了天空和大地,一切的地狱景象都不见了,受罪的男女有一半不知去向。

我问阎王:“城中成千上万的人去了哪里?”

阎王说:“是你的慈悲和你尊贵身份的功德所致。”我想有尊贵身份的是阎王您自己啊。不过听说我有大功德,我便希望自己能敦促大家念诵六字真言。

阎王转脸对四个狱卒说:“立即把地狱的情景详细地介绍给这位瑜伽士吧,同时把地狱实景展示给他看。”

四个狱卒领旨,说:“走吧,瑜伽士。”

于是我们结伴同行,不一会儿到了一个比之前见过的大十万倍的烧铁大地上,有百千万的在家男女、僧人、苯波僧和尼姑,熊熊烈火在他们的四肢、头顶、双脚、左右臀部、心、肺等部燃烧着,身躯被另一堆巨大的火焰吞噬,全身上下共有十一处燃烧的火堆,周围另有三层烈火在燃烧。脚下是无人点燃却自然而燃的烧铁大地,天下着火雨,雨点大如帐篷和房屋,红猎猎地密如雪花,雨点之间碰撞出的火花,象炮竹一样四面飞溅。在烈火的世界里,他们的身体被烧得铁红铁红的。那些痛苦的众生发出的惨烈叫声,甚至可以震动三千大千世界。我痛心疾首,昏过去九次。醒来后,问狱卒:“如此前所未见,闻所未闻,漫长而持续,如河流般没有间断的痛苦折磨,是什么业果所致呀?啊,真是可怜之极!”

同行的狱卒说:“我们知道他们极度地痛苦,但那是他们自己造的恶。在世时,他们杀害自己的父母或老师,或破坏佛像,或撕碎佛经,犯了五无间罪。你看对面那些人,他们是杀害过自己亲身儿女的尼姑和僧人。”我顺势看去,一群尼姑和僧人被抛在烧铁地上燃烧着的烈火中,又被凶猛的虎豹撕咬,比前面的那些众生痛苦九倍。我念诵六字真言加持后抛入火中的石子,反而如火上浇油,促进了更加猛烈的火势。

狱卒们说:“不要说你的石子,就算十方诸佛同时来到这里加持,也只是徒劳,除了增加他们的痛苦,别无他用。”

我问:“难道此罪就无法净除了吗?”

狱卒回答:“在世间,体验九次粉身碎骨之痛,并毫不隐瞒地发露忏悔,尚可净。可如今已来到这里,却无计可施。”

我又问:“他们是怎样从人间来到这里的?”

狱卒说:“留下躯壳的刹那间,无需经过中阴和审判,直接堕落到这里,就像东升的太阳直接奔向西山一样。”“他们什么时候能解脱。”“没有解脱之日。”“这座城市叫什么?”“金刚地狱。”

四个狱卒说:“走吧,瑜伽士。”

我们又到了像前面一样的烧铁大地,男女众生多如森林的草木,其中也有僧人和苯波僧,四面八方燃烧的火焰象前次一样猛烈。我发大悲心高唱六字真言,却无济于事。看见认识的人,喊着他们的名字,叫他们念六字真言,也无人能听。他们的身上、双眼、口鼻耳和所有的毛孔中冒着火花。

我问狱卒:“他们造了什么业?”

狱卒回答:“在人间,他们或破坏佛像,或诽谤殊胜上师,或嗔恨父母,或挑拨上师、好友发生争斗,搅乱人心,离间僧众,诽谤和诋毁僧人,强奸比丘尼,杀害好友,阻碍殊胜上师举行法会,阻碍僧人参加法会,杀死自己的子女,或者苯波嫉妒僧人,破坏佛像和佛经。他们经受这种痛苦的时间长达八个大劫。”

我不觉心生悲悯,痛彻心肺,问四个狱卒:“什么方法可以解救他们?”

“作水食供、积十方大资粮、大功德之人的宝瓶甘露丸、大善之人的回向,都可以利益他们。其他任何善业,也对他们有所帮助。”狱卒说,“金刚地狱有十八种,现在我们所在的这个地狱也分十八种。”我仔细观察了确实有十八种。我们说话的当头,不计其数的人走向火堆。我觉得这样直接而持续的痛苦,就算在人间把身体割破成九块也算是幸福的。我高声唱诵六字真言,泪如涌泉。

四狱卒说:“他们是受自己的造业之苦,你无需悲痛。走吧!”

瞬间,我们到达的地方,仍然像前面那片烧铁大地,三座烧铁大山上架着一口巨大的铜锅,周围站着上百万暗红肤色的狱卒,有虎头、狮头、豹头、熊头、鹰头、鹞头、斑马头、鹿头等等,他们个个面目可憎,手持铁锤、宝剑、利刃、铁钩、铁绳、铁锁链、斧头、钩刀、叉纹木剑、战镰、木棒、钳子、叉子、毒刺、矛、弓箭、镰刀,以及各种烧红的铁器,巨大的铜口发出打打杀杀的声音。铜锅里煮着男男女女、老人、尼姑、僧人、苯波僧和麻雀、鹞、鹰、蛇、蜘蛛、虎、豹、熊、狗等飞禽走兽,还有许多不认识的生命形态,被煮得血肉成浆,很快便露出白森森的骨头,继而变成嶙峋骨架,臭气熏天,恶浪滔滔,痛苦的惨叫声,声声不断,惊天动地。

更有甚者,狱卒们站在铜锅四周,手拿山谷那么大的吹火囊,不停地添风加火。八面另有狱卒拿着一百张牛皮制成的吹火囊,也在不停地鼓风添火。这铜锅有三十六个把环,上面也粘着无数的众生,皮肉焦烂,苦不堪言。狱卒们用天杖在铜锅里象煮粥那样搅拌,血肉黏糊,散发出热气腾腾的腥味。随着狮头狱卒的一声“复原吧”,又都复原如初,继续重复刚刚去过的痛苦,中间没有弹指间的空闲可以得到休憩。

我问狱卒:“是什么业果所致?”

狼头狱卒说:“他们在世间,颠倒善恶,修邪法,心怀嫉妒和仇恨来打造铁器;或讲邪法,施邪咒,用邪药,心怀鬼胎;或不懂装懂传法、灌顶、讲解甚深密法,实践或传授没有获得允许的密法和窍决,比较法与法之间的贵贱,引导他人走邪路,并以此来作人情世故;或无始以来造深重之业;或杀人如麻,或夺取马、蛇、狗、旱獭、金蛇、毒蛇、青蛇、猫、老妪、灵兽智纳夏饶(古时候一种有灵性和慈悲的动物)、奶牛、鱼、水獭的生命;或为谋取私利而养鸡、养蜂、养猪,或替人隐瞒罪行,这样的人都要在铜锅底层受罪。”

铜锅底层许多众生遭受痛苦的样子,惨不忍睹。其中以老妪、麻雀、红嘴乌鸦、猪和蚂蚁居多。也有僧人和苯波僧,所受之苦更加惨重。

突然,狱卒们把一口相同大小的铜锅扣盖在前面那口铜锅上。据说这口铁锅是由三十六位工匠打造的。随即,铜锅内发出接二连三的惨叫声,那声音的密度像是被捅破的马蜂窝。我内心慈悲,痛彻骨髓,不知所可,赶紧向十方诸佛祈祷,哀声唱道:

我泪如涌泉,肝肠寸断,凄歌慢唱,祈求诸佛救度痛苦的众生。

啊!天空中出现了一台被狮子、孔雀抬举和簇拥的金银宝石打造的法座,五彩虹光布满了天空。法台上坐着一位俊美的瑜伽士,肤色红白如桃花,身体内外通透,高大而庄严,十万空行母围绕在他的周围,威严赛过千日齐照。我幸喜万分,想那是我传承上师们的变化。于是我想过去拜见上师,阎王派来的四个狱卒跟在我身后。我们五个一起朝瑜伽士走去。我们越靠近,瑜伽士眷众离得越远,怎么也走不到他们身边。我想:我心存敬信才有幸见到上师,可我连见面礼都没有,怎可空手去拜见上师呢?

四个狱卒问我:“瑜伽士,你要去哪里?”

我说:“去谒拜上师!”

狱卒说:“那不是你的上师,那是邦·沃色大师。”

我向上师顶礼,上师看着我们微笑,口诵六字真言千千万万遍,然后与眷属们如虹光般消失在虚空。我没有看清他们是如何离去的,只那铜锅中三分之二的众生已被救走。

狱卒们怔怔地愣在那里,说:“沃色上师抢走了一百二十万众生。”只可惜话音还未落下,又有多三倍的众生落入铜锅中。我请狮头狱卒打开铜锅让我看看:多如河沙的众生煮沸在锅里象一锅粥,其中有僧人也有苯波和尼姑。

另一处,数不胜数的众生黏着一个苯波上师身上,黑压压地挤在一起,挤得肉烂血竭。再看那苯波上师,巨大的铁钉插入他的颈、手、手指、脊椎、膝盖和肩头,与烧铁大地钉在一起,然后在熊熊的烈火中焚烧。接着,狱卒们把烊铜水灌入他的眼、耳、口、鼻中,血与水交融滚沸,嘶嘶乱响。那血肉腐烂的痛苦,无计可量,弹指间却已重复了上千次。

我问:“那苯波上师造了什么业?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黏在他身上?”

虎头狱卒说:“这个苯波上师在世间时,嫉恨佛教僧人,强迫佛教僧人改信苯波教,强迫牧人屈服于自己的势力下,给人灌顶,收取他人信财,罪大恶极,与他结缘者不可解脱。他身边的五百个苯波僧和苯波尼姑,是他的弟子和女施主。”

我听着看着,不仅悲从中来。转眼又看见一个在家僧倒在很大的镜面上,长长的头发拖在地上,数不清的男女压在他身上,就象在芥粒堆里翻滚过的一块酥油饼。他和前面那个苯波师一样痛苦。

我问狱卒:“他又是造了什么业呢?”

狱卒说:“这个在家僧在世间伪装成善知识的模样,讲经传法,打妄语,欺骗了上亿人,收取了大量的如水中泡沫般的信财;收集各种垢物配制成邪药,谎称是神通;修独脚鬼,假装有先知;头抹发油,洗脸打扮,佩戴女人喜爱的首饰,妄称自己是佛,拿积累的黑色信财过着邪淫无度的生活;收人钱财,保证不让堕入地狱。其实别说保证他人,他就连自己也保证不了,今天才要受这样的重苦。人间来的大多数‘上师’都象这样。他是损人害己,自作自受啊。”

我问:“这人什么时候能解脱?”

狱卒回答:“很多很多劫波的时间也难以解脱。那些黏压在他身上的是从食物、财产、法等各方面与他结缘的人。”我心中的痛惜之情不能自已。

一个暗红肌肤的上师,头戴熊皮遮阳帽,上亿的众生黏在他身上,一个压着一个密密麻麻地蠕动着,象沾满芥子粒的酥油饼。他们都被挤压得血肉模糊,哭声喊声混成一片,震天动地。

我问同行的狱卒:“为何他那么痛苦,犯了什么业?”

狱卒说:“造了什么恶业吗?在人间时,他本来没有任何妙善功德,却妄取他人信财,答应为众人灌顶、作临终引导、修普明超度、做火供、修药师仪轨和文武百尊超度法等等,欠下法债。即使修了,也是短句缺字,或者没有修够仪轨规定的数量。高兴时,即使修上一遍完整的仪轨,也还要装模作样地佯装禅定在见地中,位居众僧之首;不会念时滥竽充数,扰乱邻座;所得信财即不上供三宝,也不下施弱势,更不为中阴和来世修福,不投资修路架桥、印造佛经、佛像,不为周贫济老,反而尽数用于世间人事,用于权势和财富的攀比上。为自己设计世间奢侈的人生,以为自己能活上千岁万岁,一心一意挣扎在世间八风的泥淖里。反过来认为自己无论从身语意,还是从内修都是最好的上师,面对临终者,修符合世俗男女口味儿的伪法……,如今不得不在这里遭受切肤之苦。这一切是他自己造的孽,不是别人强加给他的。”

我问:“和他一起受罪的是什么人?”

狱卒说:“是与他结缘的人。”

我又问:“他们什么时候能解脱?”

狱卒回答:“那个上师、苯波上师、在家僧和女人受苦的时间会很长,一时难以解脱。其中苯波上师更难解脱,就算侥幸解脱了,也要转生于饿鬼地狱,经历上万年的苦难。从饿鬼解脱后,还要五百世投身到极其寒冷的地方。但是,身穿苯波服行修佛法生圆次第,顶礼、转经、供灯、拜佛,朝游扎日圣山,修路架桥的人,不必受此煎熬。只有身口意三门都信仰和修习苯波法的僧人以及与其结缘的人,才会无一幸免地堕入恶趣。瑜伽士你如果看得见,就看看吧!另外,善知识、上师和僧人们答应为施主修普明、药师、文武百尊、六字真言、尊胜佛、转经,化缘或收取大量信财,最终却没有如实修诵而欺骗施主,所收信财成了为自己谋利的财富,反用于世俗人事,不行善,不诵课,这种人,如今正在这里煎受粉身碎骨的痛苦。”

我问:“什么善业可以救度他们?”

狱卒回答:“最上为具德上师的回向、祈祷,印造佛像小泥塔、水施,喂养鱼和蚂蚁等善业,其他任何善业也有利。”

我咂舌:“连化斋都有这样的罪过,别的罪过就毋庸置疑。”

狱卒哈哈大笑:“把自己的财产放在一边,去乞讨别人的财富,获取暴利送入亲朋好友的口中,最后不约而同地堕入地狱,一同在铜锅里煎熬,经历十万万年血竭骨枯的痛苦,这才见晓身穿袈裟的意义。”

别处,数不清的众生,或耳朵粘在脸颊被钉上带火的钉子;或眼睛、耳朵和鼻子拧在一处,皱成一团,也钉上了带火的钉子;有的耳鼻硬邦邦地竖立,目光呆滞而僵硬。

我问狱卒:“是什么业果所致?”

狱卒回答:“他们在世间暴吃各种动物的肉,令人不忍看,不敢嗅,甚至也不堪说。耳朵和鼻子竖立起来的众生,是在世间食肉而未念咒加持的僧人,但因加持了所剩的骨头,所以幸好耳朵没有粘在脸上,还有机会听取六字真言的声音。”

狱卒们撕碎了这些众生的肉煮在铜锅里,令人痛不欲生。这样的痛苦,莫说要亲身体验,就算听人描述也能让人恐惧得肉裂骨碎,即使在世间经历被烈火焚烧九次的痛苦,也不如这里的惨重。狱卒说:“有十八般这样的地狱,数这里的痛苦最轻。”

那边有狱卒把一口巨大的铜锅抬到灶下。我问:“为什么把铜锅抬下来了?”

狱卒说:“莲花生抢走了一铜锅的人。”

四狱卒又说:“走吧,瑜伽士。”

我们走了一会儿,看见一座高大宽敞的烧铁房子矗立在大地上,一箭开外的地方又有十八座这样的铁房,透着猩红的火光。每座铁屋里关着多如草木的众生与火同焚,狱卒们还把燃烧的铁锤雨点般砸到身上,本来焦烂的身躯顷刻间变成血肉的浆糊。那是一种分秒难忍的剧痛。

我问狱卒:“他们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苦?”

狱卒回答:“在世间,他们破坏禅林,盗窃他人财物,不守信用,侵占他人的本息不还,饮酒淫乐,损人利己,赞美和奖励作恶之人,保护苯波。”

看着那些受苦的众生,心中黯然生悲,感到无限凄苦,问:“他们要受多长时间的苦?”

狱卒说:“上万年。”

四个狱卒又一声:“走吧,瑜伽士。”我们走着,走着,一片通红的烧铁大地上,多如尘沙的众生站在一块燃烧着的巨石上,狱卒们抡起羊头大小的烧铁锤子砸在他们身上,一时间血肉模糊,叫苦声四起。其中一些是僧人、苯波和尼姑。

看着他们至痛至苦得受刑,我感觉痛彻心扉,却只能高声唱诵六字真言。

狱卒们说:“业缘使然,他们不能听到你念六字真言。”

我问:“他们造了什么业?”

狱卒:“在世间,他们嫉妒和诽谤好人。老妪、尼姑、苯波、僧人们彼此嗔恨,相互攀比,唆使他人或亲自用卑鄙的手段伤害对方,使对方贫穷、破产和失败。”

“什么时候能解脱?”

“五千万年内不可解脱。”

我们继续走着,看见一座红彤彤的烧铁房屋,内外都燃烧着烈火,里面传来一阵阵的哭喊声。

我问狱卒:“他们造了什么业?”

狱卒说:“在人间,僧人、苯波,或者其他人,心怀恶意请人修持恶咒,或亲自放咒给别人,或向自己的上师、善知识、法友、亲朋、兄弟、僧人和苯波,施放离咒、死咒、瘸咒和盲咒。”

四个狱卒用上千个吹火筒在铁屋四周不停地加火。铁屋里的众生全身着火,头上、肩上、手臂、手指和脚趾上钉着不停旋转的火轮。即使已是鲜血淋漓,骨肉干枯的残肢,却还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痛苦。

四个狱卒对我说:“瑜伽士,施放恶咒的人在世间很威风,有钱有势,到了这里却要受这样的苦呢!”我看见一两个认识的人,其中一个僧人对我说:“没想到我会遭受这样的痛苦啊!”我听了心痛欲碎,烦乱不已,唱了许多六字真言,可只如一杯倒入沸水中的冷水,效果甚微。

四狱卒说走。一片跟前面一样的烧铁大地,许多狱卒手持天杖和各种利器,把数不清的众生推进一张巨大的铁网,并用天杖透过网眼刺破他们身上的各个部位,然后用刀刮,用叉子戳,用钳子夹,用锤子敲,用钺刀割,用宝剑砍,把铁棒钉入头顶,然后从阴部或从足底穿出。开始是血淋淋地流,然后是肉糊糊地烂,最后露出白森森的骨头,极苦,极痛,那惨烈的叫声甚至能让人昏厥,耳不堪闻,目又怎堪视?狱卒们打打杀杀的声音,仿佛也能震落九天。

我问狱卒:“如此粉身碎骨的痛苦,是什么业果?”

猫头鹰狱卒说:“他们在世间,强取豪夺,收保护费,无事生非,招摇撞骗,放小钱收大息,誓不求人又违背誓言,以买卖借贷的方法诈取他人财物,赌咒发誓,不择手段谋取暴利,以为世间唯他们逍遥快活。可到了这里不得不经受不堪忍受的业报洗炼。”我慈悲,心欲破裂,昏厥过去,醒来时,念了很多遍六字真言。看见许多认识的人,想到他们在煎受如此业报的折磨,心中倍感悲苦,唱道:

我长长的歌声幽然飘扬,泪如涌泉。

转眼又到了另一片烧铁地狱,难以计数的烧铁奶牛、牦牛、奶牦牛、犏牛、山羊、绵羊、公鸡,还有大如山峰的鱼,它们在拥挤的人群中横冲直撞,可怕的烧铁舌头舔舐着人们的躯体。地狱众生本来疲惫的身躯瞬间就被摧残得血肉淋漓,白骨森森,腥味四溢,痛苦的叫声不断,千百次重复着同样的磨难。

人群中,一个老太太婆遭受的痛苦更是惨不忍睹,无数的大如房屋的烧铁山羊和绵羊舔舐着她的身体,或者冷不丁来个偷袭和撞击,使她浑身的皮肉破烂了,流出汩汩鲜血,露出白骨,剧烈的疼痛使她瞬间难忍。我为她唱诵六字真言,只能稍微减轻她一点痛苦。我又对着石子念诵六字真言和其他各种密咒,抛向她,好象也有一点效果。

我问猫头鹰狱卒:“他们造了什么业?”

狱卒回答:“在世间,他们有的是羊群的主人,有的曾经偷羊吃肉。”

“他们什么时候能解脱?”

“两千年之内是不会解脱的。”

一个像前面那样的烧铁地狱上,烧铁老虎、豹子、豺狼、狗等各种野兽在争夺抢食赤裸裸的地狱众生。那些众生万分恐惧,发出惨烈的叫喊,痛苦不已。我心如刀割,问狱卒:“他们造了什么业?”

狱卒说:“他们在世时捕杀鹿、獐子、黄羊、羚羊、岩羊、野牦牛、野马等动物……。”

我心想:我小时候也帮别人捕过鹿,今天也要遭报应吧?正想着,忽地不知从什么地方,来了一个高大如松的鹿头狱卒和狗头狱卒不由分说地把我抓走,摔打在巨大的烧铁石块上,血肉四下飞溅,如撒向大地的种子。我不堪忍受剧烈的疼痛,无助地哭喊着,心里祈祷:愿我今日承受所有地狱众生的苦痛,愿他们安乐!我无力出声,只是在心里默默祈祷。刹那之间,两个狱卒不见了。

我感觉我在这里被折磨了上千年,四个狱卒却说才过了一会儿工夫。

我们继续上路,仍然来到了前次那样的烧铁地狱,狱卒们异常忙碌:或给地狱众生的眼耳鼻口中灌入沸腾的烊铜水,或用铁钩把舌头拉出一个眼孔的距离,或在眼睛和耳朵上钉着烧红的铁钉。地狱众生们,有的手脚关节血淋淋,有的压在山一样大的经书下面,眼珠滚出老远。还有许多僧人、苯波、尼姑、老妪和男女,被压在燃烧的铁树下;有的沉浸在粪便和血海里,偶尔把头露出海面;有的沉在滚沸的五色海水,有的沉在黄金大海,有的沉在沸腾的水银大海。狱卒们打打杀杀的声音不断,各种利器雨点般降落到地狱众生的身上,或鲜血不断,或肢体破裂,或十指流血,五花八门的惨状,不忍睹视。

我问:“他们所造何业?”

狮头狱卒回答:“他们在世间念经或抄经时,弄虚作假,短句缺字,是很难解脱的。”我还看见一些认识的人。

四个狱卒说走。不一会儿,眼前出现了无数的黑漆漆的烧铁房屋。这些房屋没有门也没有窗户。狱卒们手持利器,把无数的众生押进通红的铁屋,其中有女人,也有僧人。每天上百次,他们的眼球被挖走,然后在空洞的眼眶里灌入沸腾的铁水,再用烧红的铁钉钉到九层暗房下面。

…… ……

不一样的刑罚,不一样的痛苦,写也写不完。

我遇见一个熟人,他对我说:“请求你,帮我带个口信回去,叫我的家人画一幅千手千眼观世音唐卡,回向给我。”我告诉四个狱卒他是我的熟人,请他们网开一面,放了他。

四个狱卒说:“现在还没有办法放了他。”

我只好走开了,他却一直抓住我不放,拖着身子紧跟在我后面。狱卒们把他抛进燃烧的铁地上,恍惚过了一千年,他的身体焦枯,只剩下芥子那么小,肉和骨头象粉灰一样散落。我哭喊着,心中默默祈求:放了我吧!抓住我也没用。我想丢下他逃走,可他死死地拽着我不放。

四个狱卒问我:“你和他有什么关系?”

我回答:“有一百零八遍仪轨的缘分,无论如何请放了他吧!”

“现在还不到放了他的时候,不过快了。”

“这些人造了什么业?”

“他们中有的人不满意供食和供养,斜眼看人;有的人抄错经文;有的人出坏主意挖人眼睛,或对挖人眼珠的恶事表示赞同,或参与挖眼之事。”

我又问:“他们何时能解脱啊?”

狱卒:“过两千年后解脱,然后五百世投身为盲人。”

四个狱卒说:“走吧,瑜伽士。”

转眼我们又回到了阎王身边。

四个狱卒押着七个苯波僧来见阎王,那阵势象老鹰抓小鸡。阎王命令狮头狱卒:“审查一下这七个苯波僧有何善何恶?”狮头狱卒拿出长长的文簿和镜子,先用镜子照他们,其中一个不敢面对镜子。

狮头狱卒向阎王禀报:“陛下,其中这六个苯波僧朝拜释迦牟尼佛像三次,供过油灯,转过扎日圣山,另外还有其他上供下施的善事。镜子和文簿中都很清楚。”

“本来女人和苯波是最难解脱的,你们六个是好汉。”阎王说,“把他们送到三十三天。”

四个狱卒带着他们,乘着一团如藏文“阿”形状的白色圆体,风吹羽毛般飞逝而去,后面大约跟了三百人。我问:“跟在后面的那些人是谁?”

狱卒说:“六个苯波去拜佛朝圣时,他们曾施水与食物,借住宿,送鞋、送帽、送衣服,因此结下缘分,如今他们一起去向天国。”

狱卒禀报:“剩下的这个苯波僧做过毒杀佛教上师的买卖,受人之托遏制冰雹两年,并烧毁了许多佛经。”

阎王下令:“罪孽深重的人,抛入毒海吧!”猫头鹰狱卒和蛇头狱卒拖着那个苯波僧经过烧铁大地,边拖边摔打,血淋淋的躯体支离破碎,散落在烧铁大地上,无比痛苦。

我问:“他要受苦多久?”

狱卒说:“五百世,然后投生到饿鬼地狱,遭受数劫之苦。”

稍后,熊头狱卒和大乌鸦头狱卒把一个身穿铁青色裤子、背蓝色大经卷的人,带到阎王面前。阎王命令鹿头狱卒审查。鹿头狱卒禀报:“这人在世间杀过人、杀过马,也念过六字真言,造过佛像小泥塔,做过水施等善业。他深深忏悔自己的罪行,为此抄写了一百零八遍《金刚经》,带来作为地狱的见面礼。”阎王让鹿头狱卒用秤来衡量善恶轻重。阎王看过后,下令道:“除去恶业,还有那么多善业,令人称奇。熊头狱卒、黄鼠狼狱卒,你们送他去灵鹫山吧!”在两个狱卒陪伴下,背经书的人沿着一段没入云端的黄色光路走了。

我问阎王:“净罪之善孰轻孰重?”

阎王回答:“见证自性者最殊胜。修诵《金刚经》、《文武百尊》、《六字真言》,并能守三昧耶誓言者为上;能完整无缺地念诵和抄写者也很好。”

又来了一个皮肤枯黄的老妪,手拿金汁画成的小小的释迦牟尼画像,说是给阎王的礼物。

阎王问:“老妪你有何善何恶?”

老妪说:“在世时,我尽力避开恶业,广行善业。出资画了这幅释迦牟尼金像,并顶礼、转绕和供灯。想不起来做过什么恶业。”阎王下令叫狮头狱卒用镜子照。狮头狱卒拿出镜子让老妪照了一下,然后对阎王说:“老妪说的是实话。”

阎王说:“本来老妪们很难解脱。但你是个不错的老妪,投身去佛法兴盛的地方吧!”老妪乘着一团白色的如藏文“阿”字形状的圆体走了。

接着,两个狱卒押来一个头戴熊皮遮阳帽,满脸络腮胡的僧人。阎王命令狱卒审查他的善恶轻重。狮头狱卒拿出镜子和文薄问他:“你在世间造了什么恶,积了什么德?”

与僧同来的黑魔抢先说:“这僧在世间不做善事,恶事做尽。”

白神立即拉下脸,说:“陛下,这僧在世间是一个弃恶扬善的好人。”

阎王道:“黑白魔神各说各有理。僧自己说吧。”

僧说:“做了许多的超度仪轨,修过路……”等等陈述了许多为善之事。

阎王又问:“为善者很好。恶业有什么?”

僧不知所措。狮头狱卒照了一下镜子,禀报:“他说的善业不错。恶业也有许多,比如他在世间,多年遏制冰雹,捆绑许多鬼神的嘴,做苯波传承的回遮仪轨,杀生不少。还和一个尼姑媾和,杀了自己的亲身骨肉……。”介绍了许多为恶之事。

阎王说:“如此重恶之前,那点善算得了什么。鹿头狱卒、狼头狱卒、蛇头狱卒和喜鹊头狱卒,把这个僧人打入无间地狱。”说罢,四个狱卒立刻把他拖走,还一边把他的躯体砸向烧铁地上,僧粉身碎骨。

阎王又说:“不知羞耻的僧,到这里来只有受苦的份儿,没办法。”

说话间,四个狱卒象鹞捉小鸟般抓来一个美貌的女子。阎王问女子:“你有何善何恶?”

黑魔和白神陪着她,黑魔说:“这女子在世间恶事做尽,不做善事,应该严厉惩罚。”

白神听后气变了脸,辩道:“陛下,这女子在世间弃恶扬善,根本不该判刑。”

阎王说:“各说各有理,还是让她自己招供吧。”那女子吓得说不出话来。阎王命令狱卒拿镜子照。狮头狱卒给女子照了一下镜子,立即禀报:“这女子在世间,嫁人又悔婚,跑回娘家,来来去去拖累了很多人马,另外还有许多恶业。善事有《文武百尊》、《六字真言》、《般若经》等丰富的超度佛事,还有殊胜上师的祈愿和回向。”阎王命令狱卒过秤。猴头狱卒过秤后,禀报说:“恶业重一点。若能借到十三遍六字真言就能解脱,否则判刑。”那女子听后很失望,说没有地方借十三遍六字真言。

阎王宣判:“借不到就把她送到烧铁山上去。”

四个狱卒押着她,一路拖一路砸,直砸得血肉模糊,剩下白森森的滴血骨架,又被拖回阎王身边。随着阎王的一声“复原吧”,复原如初。

来到阎王身边的众生,都有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黑白魔神相伴,在阎王面前诉讼善恶轻重,阎王用镜子、文簿和秤来衡量他们的善恶比重。

一个老妪和两个尼姑,被带到阎王身边诉讼。老妪说:“我修了八关斋戒八十遍,念诵了无数六字真言,三十年没有断过供灯。”

阎王说:“老妪,你去兜率宫弥勒佛身边吧!”话音未落,老妪朝一座海螺般洁白的山峰走去。

轮到尼姑受审时,狱卒说:“她虽积累了大海般的善业,可惜杀了自己的两个儿子、一个女儿。”阎王命令狮头狱卒和猫头鹰狱卒,把她打入无间地狱。两个狱卒押走了尼姑,如老鹰抓小鸡般地。

该余下的那个尼姑受审了,狱卒禀报:“念过六字真言,修补过险道、路桥,造过佛像小泥塔,做过水施,善业颇多。恶业呢,从依殊胜上师取得戒律,又破了戒律,还有其他的零碎恶业。”阎王命令狱卒过秤,狱卒禀报:“破戒一次的罪比夺取一千条生命的罪还重。”

阎王难过地说:“来了成千上万尼姑到这里,优秀的尼姑不上一百人。把这个尼姑打入烧铁煨火地狱!”

四个狱卒拖着尼姑抛入一个巨大的烧铁房屋里,不停地从外面加火,直到尼姑肉骨焦枯,再喊一声“复原吧”,尼姑复原如初,又从头开始经历刚才的痛苦。

阎王对我说:“看下面。”

一片无边无际的烧铁大地上,千千万万的众生,如天上繁星,他们一个揪着一个不放,黑压压挤在一块儿,其中有尼姑、僧人和上师、善知识模样的人。一个人身上爬着上万人,或上百人,或三十,或五十,或五个,就好像落在腐肉上的苍蝇,密密麻麻的,或者象爬在昆虫和蚯蚓身上的蚂蚁,又或者象芥子堆里翻滚过的酥油块。狱卒们在后面追杀,这些可怜的众生们流血了,皮肉绽开,露出灰白的骨头,遭受着片刻难忍的深重苦难。天地在他们的哭喊声中振颤,如飓风中抖嗦的大树。我悲痛之至,感觉眼珠掉出来射落到一箭之外。

这其中也有很多熟人,但怕在世的施主们不能释怀,以致心生邪见,恐怕自己承担此罪,故而未敢在此细写。

我问阎王:“为什么那些僧人、上师和苯波僧的身上爬满了人?”

阎王回答:“他们为临终者引路,收取大量信财,但又没有能力消化那些信财,所以受此之苦。”

我问:“什么叫引路人?”

阎王说:“在世间为施主修持普明、六字真言、苯波千供、文武百尊忏悔法等法的人,他们在修诵时短句缺偈,不求完整,所以不能消化信财。到了这里要受万年之苦啊,瑜伽士。”

我想:投身世间拥有暇满人身,并且出家为僧披上袈裟,从那一刻起就一定要勤修来世之法。若一味地筹备世间人事,那是金子换石头。追求吃喝玩乐的恶习,只能使自己和施主一起如滚石落涧,到地狱受不堪之苦。如此,还不如一个不穿袈裟的凡夫呢。上师三宝明鉴……。

阎王哈哈大笑,说:“瑜伽士,确实如此啊。”

我不禁又悲伤了,唱了一首歌:

那些上师模样的众生都流下了带血的泪水。

我问阎王:“僧人和上师们为何要受此之苦?”

阎王说:“瑜伽士,正如你歌中唱的那样,穿了袈裟而没有修法。这些上师、善知识、僧人和受律者在世时,以为没有人比自己更懂法,没有人比自己更有成就,嘴里说着来世,手上做着人事,筹备千年生活的计划,却不懂如何实践一套完整的生圆次第。拿了别人沉甸甸的信财,没有能力履行等量的义务。舍不得供佛一针一线,反把佛法当宝贝出卖,眼见财富伸出欲望的双手,就算阎王狱卒来了也挡不住他毫不犹豫地跳进苦海。利益面前,可以毫无羞耻地出卖佛法和女人。若能取得财产,苦修上师也愿意;若能喝得美酒,拥抱老妪也愿意。把一生的福德和财产用在女人和人事上,坚持把贪欲、嗔恨和嫉妒奉为本尊,勤修苦练;把阿谀富贵、践踏贫瘠的贪嗔和愚昧当作佛殿,从身口意三方面阻挠和妨碍真心修法的人。这样的假佛教徒,当然应该重判,当然应该受苦。那是他们自作自受,自缚不可解脱,正如瑜伽士你看到的那样。”

过了一会儿,阎王又说:“看下方。”

无际的烧铁大地上,到处都是壮如高山的烧铁犏牛、牦牛、马、驴和鹿,空隙的地方也都堆满了红彤彤燃烧着的木炭,数不清的众生被塞在其中,旁边的狱卒们用山谷那么大的吹火筒不停地送风添火,让众生与火同焚,骨肉成尘。其中仍有僧人和尼姑。

我问:“他们造了什么业?”

阎王答:“他们在世间眼红或偷盗殊胜上师的信财,或眼红僧众的集体财产,或收了印造佛像小泥塔、修普明法、修路、建造小泥像房塔和抄诵经文的费用,而没有尽善尽美的完成。他们受狱期限是两万年。我想世间再怎么苦也没有这里苦。”

这里还有一些是我认识的人,阎王说他们犯了妄取修桥费用的罪。

阎王还说:“莫说妄取修桥之财的人要受地狱之苦,如果把桥木烧了,闻到烟雾的鬼神、鸟儿也会被拖入地狱。”

四个狱卒说:“看对面。”对面一个很大的烧铁房屋里关着许多人,听说那些人都是铁匠。狱卒们用上千只吹火筒从四面八方加大火势。另一些狱卒则手扬铁锤等可怕的利器,把众生放倒在巨大的烧铁磐石上砸成肉浆,粉碎如沙;有人全身钉满了烧红的铁钉,还不停地冒着火花。

我问:“他们什么时候可以解脱?”

阎王说:“除非有巨大的善业,否则很难解脱。没有比铁匠更受苦的人了。”

远远望去,又一片烧铁大地上,可怕的狱卒们手持利刃,嘴里喊着打打杀杀的声音,一群相地师、卦师和驱魔师被他们砍杀割裂、血肉乱溅,惨烈求救的叫声震得天崩地裂,叫我坐立不安,心中的悲悯之情油然而生。

阎王说:“在世间,他们心怀嫉妒打卦算命,而有的相地师则期待人死,有人请他勘地;有的驱魔师为所欲为,从不忌讳积造恶业。”

我问:“他们当中谁的罪过大?”

“相地师罪过大。”

正说着,三个在家人、两个尼姑、一个僧人、五个苯波僧、八个老妪被一同带到阎王面前。

阎王问:“你等有何善何恶?”

僧人回答:“我在世间,侍奉上师时造了一些罪。善业方面,有丰富的临终超度,父亲家族发生内斗差点引发杀人事件,我花了很多钱财来化解了矛盾。”

狮头狱卒翻了翻文薄说:“他说的属实。但是没有说到的恶业有:他曾借给穷人家六钱银子,却硬是强行回收了十三钱。”

阎王命令狱卒过秤。僧人说:“我没有地方能借到半个‘嗡’字,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!”

僧人被两个狱卒带着绕了烧铁山两圈,再回到阎王身边时,已是片肉不着骨,只剩下一堆白骨。阎王一声“复原吧”,僧恢复了,全身不停地哆嗦。阎王宣判:“你返回人间,投身为穷人的儿子,再出家吧!”僧人乘着一袭黄色的长路离去。

阎王传五个苯波前来受审。其中两个苯波说:“我们在世间,虽然生活在苯波的地方,身穿苯波服装,听说佛法比苯波教殊胜,于是我们修持佛法,念百字明,而从未修过苯波法。”

阎王说:“很好,你们回人间继续修持佛法吧。”两个苯波乘着黄色的象三尖箭尾一样的圆体走了。

阎王又说:“其他三个苯波在世间过着邪淫的日子,抢夺僧人的财物,与殊胜上师发生争议,把他们打入极热地狱吧!”三个苯波被两个狱卒押走了。

阎王传三个在家人前来受审,说其中一个只有恶业而没善业,被狱卒们用种种利器毒打,肉和骨头碎成芥子一般,纷纷碎散。另一个,说是精进行善,远离造恶,身前把自己所有的财产用于行善,救济贫困的人,修路,捐助僧人建造僧舍,侍奉山里的六个禅僧。阎王:“善男子,去印度投身为王子吧!”一个狱卒一直把他送到直接通往印度的路。

剩下的那个人,据说善多恶也多,不巧的是恶比善多了一点点。阎王问他:“能否借到六字真言一遍?有则解脱,无则判刑。”

那人说没地方借。狱卒提醒他仔细想想。

这时候,山谷里来了一个身穿褴褛衣裳,手摇六字真言经筒的老僧。那人猛然想起他曾供养那个老僧一壶酒、一碗糌粑和一张口袋。于是他喊道:“我正面临地狱之苦,请你考虑给我一遍六字真言,救救我吧!”

“你是个好人!”老僧说完,口诵六字真言,顷刻,从老僧身上落下来一团巨大如山体般的五色光,落入那人的嘴里。一看,善比恶重了一些,他才得以解脱。

轮到八个老妪受审时,阎王指着其中一个老妪说:“她是两个女子的母亲,虽然有善根,却不足以解脱,和那个苯波与杀了亲身儿子的尼姑一同打入无间地狱。”说罢,老妪如鹞爪下的小鸟,被狱卒押走了。

阎王说:“老妪们既然已经到这里,就很少有能够解脱的。特别是有两个女子、三个女子和五个女子的母亲,很是顽固执拗。”我想阎王的意思是:这样的母亲,如果没有大善就很难解脱。

其中六个老妪被狱卒们扔到烧铁山上,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一堆白骨。听说这些老妪在世间时,喜欢交头接耳、说三道四,挑拨离间,背后指点、骂人。

最后那个老妪,她印制《解脱经》、《金刚经》,回向给自己的父亲。阎王命令狱卒把这个老妪送到有五百年寿数的地方。

然后,阎王要求狱卒们撑起华盖,树立彩旗,摆设各种供品,一时间狱卒们异常忙碌地张罗起来。看上去,阎王略显激动。我想连阎王都要这样,不知是哪位菩萨要降临了?

突然,各种仙乐齐奏,动听的歌声四起,炫丽的光芒充满了大地。一位身穿狗皮袍子的瑜伽士,口诵无量诸佛名号,领着草木般的众生,从天空中飘然经过。阎王和眷众向他顶礼、祈祷、供养和赋予赞美,念诵他的法号。整个地狱被瑜伽士的威德征服,有的狱卒甚至逃跑和昏厥。瑜伽士加持了一把尘土撒向地狱,顿时炽热变成了清凉,同时带走了数不清的众生,向西方走去。

我问阎王:“那位瑜伽士是谁?”

阎王说:“是大成就者夏。僧人们即使不能像他这样,也应该做到保全自己啊。你返回人间时,要把地狱的情况如实转告给人们。告诉人们,不论上师、王者、苯波、僧人、尼姑或者在家男女都一样,到了十八层地狱,只有佛法是至宝,万贯家财也抵不过一句六字真言;洪福齐天也抵不过临终前所作的一根针的善业;满堂子孙和四座高朋也不如一个僧人有用;高额利润也比不上临终时一根针的回向。在世间,即使骑马射箭,纵横江湖,强取豪夺,威逼利诱,谋取暴利,如何威风,也比不过地狱里的一句良言;即便在世间一生官名显赫,到地狱不如心地善良的普通人面子大;在世间富贵快乐,不如饥饿的人在临终时所得到的一句六字真言有用;在世间,心怀贪执,广求法门,或广传佛法,也不如临终时专心地念上一句六字真言;心存私利,意在显贵,即便投入十万驮财物行善,也不如信心和慈悲驱使下一块面包的施舍有功德;一个月观修完成所有的生圆次第,也不如弹指间安住心性的功德大。总之到了地狱,有善之人面子比天大,比黄金珍贵;无善之人面子比毒小,比水更平庸。所有即将面对来世的僧人和尼姑们,不要做惭愧于自己身份的恶业。在家男女如果有财产,就为来世的安乐作投资吧。没有财产,便勤修六字真言。瑜伽士,归根结底就是告诉大家,要勤于修善法。你不要忘记,一定要把我的口信如实地带给世人。”

阎王又转身命令:“狮头、鹰头、虎头和猫头鹰狱卒,你们四个带瑜伽士再走一趟,详细介绍地狱的情况给他,不要让他走散了。”

我与狱卒们一起,大约走了四天脚程的路途,阎王派大乌鸦狱卒传我们回去。我们重新返回阎王身边时,阎王再次强调:“瑜伽士!你务必详细地把地狱的痛苦和善恶报应,以及僧人、苯波和尼姑们犯戒的报应,和我带的口信,只字不漏、毫无隐瞒、不增不减、清清楚楚地转达给世人。亲口传达不到的地方,要用书信的方式传达。如果你不传达我阎王的口信,你会受到惩罚。我为了强调这件事的重要性,才重新招你回来。现在,你去吧!”

我和四个狱卒到了一片烧铁地狱,看见在狱卒们追赶中,多如尘土的众生在烧铁大地上奔跑。那些众生瞬间就被折磨得肉烂骨碎,痛苦不堪。另一边,有上亿女人被压在戈壁的秃山下支离破碎,满身缠绕着黑色的巨蛇,恐怖极了。

我问狱卒:“他们造了什么业?”

狱卒说:“在世间,他们贪执而悭吝,舍不得把家宅、牲口和金银珠宝投资到善业上,临终时怀着对家产的贪执而死去。”

不久后,我们到了北方的一个空谷,看见河边有一对灵兽智纳夏饶在交配。

“不要看,那是世间俗事。”狮头狱卒说完,猛呼一声把灵兽吹弹到一日脚程之外去。我们继续赶路,到了一座洁白的山峰前,四狱卒对我说:“我们不送了,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。途中无论男女、雌雄鸡、公母马、公母狗或者雌雄昆虫们在做什么,都不要去看热闹,走自己的路。”说完,四个狱卒不知去向。

我心想:自己走吧!却意外地到了跟自己的那间一模一样的茅草屋里,床榻上立着一个纯毛毡子大氅,我准别过去把大氅拿起来,刚抓住衣领,我晕乎乎地无法动弹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。我挣扎着,却又忽然苏醒,发现自己坐在那里,把头埋得很低,嘴巴和鼻子抵靠在自己的膝头,身上披着毡毛大氅,扣了三个扣子。我抬头,这是什么地方啊?看了半天才明白是自己的那间茅草屋,摸了摸自己的身体,凉冰冰的象水中的鹅卵石。看四周,四个狱卒同伴不知去向,才想起之前的种种遭遇,心中凄凉油然而生,倍感悲苦,泪水流个不停。想到自己:面对死亡时,身边没有上师、法友、亲戚、父母兄弟,也没有可以用来行善的土地和家产,怆然伤情,幽幽地唱道:

唱罢,我想站起来,却感觉下身异常沉重,肋骨贴到肚皮上,浑身无力,挣扎了半晌,才来到门外晒太阳。日已半斜,我没有力气说话,饿得几乎要死。这时我的一个叫昭松的朋友端了一碗牛肉汤给我,因为是经过采精的食物,喝完了马上感觉神清气爽。我给昭松唱了一首歌,可他没有听到。

我不说话也不动弹,呆呆地坐在那里,突然传来连续不断的从未听过的讲法声和道歌声。那时,我便想把前前后后的经历写成文字。可转念一想:我还没有向上师请示,再说人们会不会不相信我的话,骂我呢?如果扰乱人们的心续,我将来是要承受因果报应的。想到这里,我不敢把地狱的经历告诉任何人,也不敢写成文字。

当晚,梦很乱,我怀疑是因为我没有传达阎王口信的缘故。之后,我才把这些经历详细地告诉了夏扎瓦和释迦瓦两位尊者。两位尊者都说:“写吧!如果能因此改变一个人的心舵向善,这已经是无量功德的事情了。早一刻迟一刻,都有很大利弊啊。”我听了,决定写书。我寻思,如果把所有经过一字不漏地写下来,篇幅冗长,烦人阅读,就决定去掉大部分道歌。为了不违背阎王的旨意,我于鼠年暮秋最后一个月的十日,用半天加第二天一天的时间,简略地把地狱见闻写成书,希望能够以此改变众生的心向!

于牛年四月一日,在瑜伽士根秋荣瓦的鼓励和敦促之下,成稿于赤拉玉泽圣山脚下。愿回向一切善根为父母众生!

阎王亲自对我说过:你把我的口信和四个狱卒给你介绍的情况,以及你自己看到的实情,给世人介绍一遍的功德,比黄金铺满地球来做善业的功德还要大。抄写一遍的功德,比抄写印刷《大藏经》或其他许多经文的功德还大。

愿诸吉祥,终矣。

回向给大恩父母! 唵玛尼呗美吽舍

瑜伽士良楚·祥秋森格一夜地狱游记 

仲巴洛珠桑布

南无十方诸佛菩萨身语意事业功德之总集大慈大悲之观世音菩萨

良楚·祥秋森格我,在自己的僧房中突然身患重病,面对任何精美的食物也索然无味,四肢的经脉全都向心口部位搐缩,五脏六腑几乎要吐出口腔。我感觉呼吸急促,苦不堪言,好比裸露在热沙中的鱼儿,各种痛苦降落到我身上。我想喝一口水箱里的水,可全身幻迷难受,时而如大水冲击,时而如烈火焚烧,时而如高山压顶,时而如飓风吹打,时而又觉得日月坠地,时而千条巨龙在轰鸣,电光闪烁,时而如流落旷野,时而又出现阳焰,时而薄雾弥漫,时而幻现萤火虫似的忽明忽暗,时而轻烟缭绕……。出现如此恐怖的法性中阴,看见声、光与光辉的幻乱,看见阎王的可怕身相,我害怕得身心颤抖。那一刻,我没有认识到本尊的真相,我输了。

祈求大悲诸菩萨救度!

我身边五色光芒缭绕,这光芒触摸时发烫,眼看时刺眼,光辉里充满了利器,我高大的身躯顶天立地。忽然,我进入到一尊宝塔里边,敞开的塔顶中央,有莲花和月轮的宝座,上面安住着珊瑚色身相的无量光如来,身高约有一尺半,无数的菩提勇士围绕在他的周匝。我怀着净信的喜悦,朝着如来走去。到了门外,我感觉身心分开了,因为可以无碍地穿越三千大世界,足不用触地,悠悠地在半空飘飞。心中记起许多前后身世的事情。我与往常不同,感觉心智异常明朗,可以随心所欲地行走。于是我刚想回家看看,就已经到了家里。家人们正在吃饭,但是没有给我吃。我说话了,他们不听也不回答。尼玛在楼上念经,也不理我。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都生了我的气,便往门外走去,看见措沃夏在水磨房的河边刨木料。我问他:“你在做什么啊?”他不理我,我以为他聋了。

我饿了,看见磨房里有一个男孩在磨青稞面,就对男孩说:“你能给我一点糌粑吗?你这糌粑不是用来供佛的吧?”他同样不听我说话,也不回答我。我气得简直都想打碎磨盘,便把手伸向磨盘的窟窿里,磨石乱动起来。男孩慌张极了,说:“是不是冤死鬼来了?”还不停地念经。我生气地说:“冤死鬼吗?是不是你父母死了?否则这里没有谁死了。”男孩什么也不说。我想不要妨碍他磨糌粑了,于是走出磨房。口正渴,刚好看见一个女子在河边舀水。我说:“请给我喝点水吧。”那女子不理我。我想直接喝她桶里的水,于是就靠在桶边正要喝时,桶倒在地上,桶底都脱落了。我怕女子生气了,便急忙跑到前面想逃走。在路边看见一匹马,抓住马尾巴摇了摇,马摔倒了,我再回头时马已经站起来了。

路边有个老妪在纺羊毛,我问:“能给我一块毡布吗?”老妪没说话。我拿了她的羊毛,老妪看不见我,只是跑来跑去追着羊毛,说:“风把羊毛吹走了。”

看来所有的人都生我的气了,我寻思着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。我想我还是去寺院的好。途中,听到身后有狗在叫,回头一看,一个女人在碉楼上叫道:“死狗,你叫鬼啊。”我以为她是骂我,就说:“不是鬼的神仙在哪里,你给我看看。”女人不理我,径直下楼去了。

我回到了寺院,看见自己的僧房里躺着一具尸体,四肢展开,口鼻碰到地上,旁边有条凶猛的野狗在狂叫。我吓得赶紧跑了出去,才发现我自己脚底在后跟的部位,后跟却在脚底的部位,于是我害怕极了,才想到自己是已经死了。

想毕,我忽然到了一座高山下,那里到处都是黑暗,背后有业风吹着我,脚底下是滚烫的烧铁大地,无论如何也看不到一丝亮光。四周传来阎王狱卒们打打杀杀的嘶声,震得烧铁大地不停地颤抖。很多罪人被狱卒们追赶着,象被鹞鹰追杀的小鸟。我怕自己也会被狱卒追赶,所以惶恐不安。

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我没有同伴,正不知该去哪里。突然一股风吹来,吹得我象羽毛一样飘飞。我后面有数不清的众生昏厥了。无数的众生,有的被狱卒杀了,有的被吃了,有的被吸血,有的被咬碎骨头,有的被剥了皮,有的被抽了肠子,有的被搅了脑髓……。

我唱着歌时,对面的天空中出现了一台日月莲花宝座,上面安住着一位八岁的俊美童子,皮肤白里透红,上身穿着白衣,五色虹光闪烁。下身穿着红色的缎裙,腰扎红莲石镶嵌的青金石腰带,右手做供施手印,左手拿着盛满智慧甘露的纯金灌顶宝瓶,举在心口,瓶口插着如意树枝,瓶颈上扎着红色的飘带。乌黑发亮的发髻上扎着的红色带子,一直垂到腰际。头上另有珠宝饰物,还戴着耳环、项链、臂镯、手镯、足圈等精美的饰物。

童子开口对我说:“善男子,你来观想宝瓶颈部的红色带子吧!”

我看不见红色的带子,却看见自己心性的三种慈悲,大乐自然而然地在心中生起,达到空明无执的境界,口中轻声唱道:

八岁童子说:“我是大悲观世音。”说完解开发髻给我看。我看见十一面观世音菩萨,于是祈祷:

童子回答:“善男子,你有烦恼障碍,不知道在无数生世之前,你身为印度女郎的儿子时,把大象的幼崽撞到大树上,扯断了腿,因此造下恶业。业因成熟到了报应的时候,你在路上被大象推到悬崖下,情急中你向观世音菩萨祈祷。因为观世音菩萨的加持,你挂在了山中的一棵树上。那时你奉我为本尊,不停地念诵六字真言,获得巨大加持,使悬崖变成了无量宫,自然就有了吃喝。后来我为了利益众生投身为王子,你把六字真言作为本尊的功德成熟,转世成为我的大臣。当时,我把父王的如意珠施舍给敌人,你心想这样的王子应该身为一只流浪狗。当我把如意珠送给敌人后,你又心想应该把这个狗一样的王子的眼睛挖了。因此业报,你死后投身为一条狗。现在你颈上的红斑就是那一世留下的。之后我化身为松赞干布来度化众生时,你还是和我有缘。你以神通在石头上留下脚印,那是你心境相融的证明。”我深信不疑,虔诚地向观世音菩萨祈祷:

童子伸出双手放在我头顶,开示:

之后,我所到之处,都有大悲观世音菩萨为我引路。

忽然不知从何处,来了一个在家人,身体被千条铁链捆绑着,全身插满了箭、矛、剑、铁锤、铁钩、叉子、斧头、锯子、宝刀、大钳子等各种各样的利器,嘴里一边呕吐一边冒着火焰,大量的黄水不停地从鼻腔里流出来。在狱卒的殴打下,在家人皮开肉绽,血流骨碎,还在不停地颤抖,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叫声。我正思酎这人犯了什么业时,观世音菩萨说:“他名叫‘波日阿加’,在人间诽谤如来,殴打和抢劫善知识,挑起事端,兄弟相残。他残害穷人,箭杀动物;舌上食言,手上偷盗,身行邪淫,食鲜肉,喝鲜血,欺骗乡人。所以堕入无间地狱。”

突然,我被风吹到一条大河边,水声发出打打杀杀的响声。河对面一台巨大的人头宝座上,坐着一位牛头阎王,无数的众生在阎王面前痛哭。河里有蛙头、鱼头等上百狱卒,他们都手拿毒蛇绳子和天铁宝剑。

我问蛙头人身的狱卒:“你们要去哪里?”

一狱卒回答:“我们去押解罪大恶极之人。”

我又问:“这条河叫什么?”

“这条河是黑色阎罗河,称之为‘慢声河’。这座桥是黑色阎罗桥,是押解罪人的通道。坐在对面宝座上的是阎王的大臣牛头公子。在他面前被砍杀的人们,是在人间抢夺僧人财物和打杀僧人的人。”

上千名男女行色匆匆地赶来,我问:“你们是从人间来的吗?如果是,我有话要问。”

人人都说:“我没空,你胆子也太大了。我们前有地狱的黑暗在迎接,后有狱卒和业的飓风在追杀。”边说边风一样离去。

另一边,一片汪洋大海,岸边有三百多人脱光了衣服挂在树枝上,然后一个个跳进冰冷的大海。大海中沉浮的冰块,冻得他们皮肉爆裂,象绽放的莲花一样。

我问:“他们在世间犯了什么恶业?”

观世音菩萨说:“他们在世时抢了禅僧的衣服。”

我安住在空性中,也纵身跃入大海,感觉身心都没有痛苦,想必是因为观自在菩萨的加持,心中便生起更深的敬信,唱道:

我唱着歌走过烧铁大地,看见许多人扭歪了脖子。我问:“他们在世间造了什么业?”

观世音菩萨回答:“是他们在世间白眼看上师和父母的业报。”

数不清的老头和老妪,铁绳穿过阴部,左右拉动。我问:“他们造了什么业?”

观世音菩萨回答:“是取三戒后行邪淫的报应。”

我到了一个广阔的大海边,海水在沸腾滚烧,水中竖立着各种利器,如秋天的庄稼一样。数之不胜的人在利器林立的海中游来游去。

我问:“他们造了什么业?”

观世音菩萨回答:“是给上师施毒的果报。”

走着,又到了一个红铜色的岩峰,岩峰里面有一片大海,很多人像纷飞的大雪落入海水中,海面上掀起巨大的浪花,把落入大海的人们像砸向石头上的鸡蛋一样,粉身碎骨。

我问:“那是什么业果?”

观世音菩萨回答:“是妄取僧众信财的业果。”

我正不知去向哪里时,隐约听到从空中传来观世音菩萨的声音,说:“善男子,你心莫散乱,沿着石壁上去,把酥油灯点亮吧!”

我抚平自己散乱的心,爬上岩壁如履平地,用手折断七根木头做成灯芯,发现岩洞里有两副灯具,拳头捏了捏流出了酥油汁,手指契克印打燃出火,点亮油灯,照亮了所有的黑暗。我欢愉地唱道:

唱毕,看见一位老人的脊椎处燃烧着火焰。我正寻思为何,观世音菩萨说:“在世间,他烧毁邻居家的房屋,还烧毁了一座山。烧灶火时点不燃火,气得在灶上浇水。是这些罪过导致了眼前的业报。”

转眼,我到了一个深谷,两个驴头狱卒正用铁鞭在抽打一位僧人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此人在世间行商,常用鞭子抽打驮运货物的驴子,所以遭此业报。”

牛头狱卒和犏牛头狱卒在鞭打一个在家人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他在世间时有一头犏牛和一头黄牛,每天用它们犁地,拉不动时就用鞭子抽打它们,今日遭此业报。”

数不清的人仰面游走在粪便的泥淖里,还以粪便为食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在世间,他们在佛殿里放屁、扔垃圾,给僧人供用不干净的斋食,或在路中央大小便,所以遭此业报。”

不一会儿,我又来到一片宽阔的平原上,数不清的人被压在犏牛和马的身躯下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那是他们在世间时,骑着驮运很重的货物的牛和马,所以受此业报。”

又有许多人被压在大象的身躯下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他们在世间不转经、不顶礼,把脚伸到具德上师面前,看见具德上师来了,不恭敬起立,所以受此业报。”

转眼间我到了一个红色的岩峰下,一个女子的脚上拴着铁链,被倒挂着,颈上还拴着一条铁链,铁链的一头吊着巨大的铁块。她暴突的双眼就快要落下来了,腰似乎也要被拉断了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女子在世间偷了邻居家一块蔓菁,所以受此报应。”

另一个人,下半身长在烧铁的荆刺堆里,当业风猛烈吹起时,荆刺随风猛烈地摇晃,划破他的身体,流出鲜红的血液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人在世间偷了邻居田边的围栏,所以受此业报。”

在一片山谷的出口,一个女子被压在乱石堆下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女子在世间,于某日放羊时,手拿着面包和奶酪却没有胃口,又不肯拿给狗吃。狗在她身边流连着不肯离开,很多次她用石头打狗,所以遭到这个业报。”

上千名兽头人身的狱卒押着一个人,他的身体被千条铁链捆绑着,每一个毛孔里都插上了利器,血和肉流落到地上,异常痛苦。后面二十几个在家男女被一个鹿头人身的狱卒吆喝着赶来,他们也都和前面那个人一样很痛苦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那是他在世间打猎的罪过,后面的男女是他的父母兄弟。”

我又到了一片剑叶轮林中。一个剑叶轮向左转,另一个向右转,数不清的众生在中间穿梭,人头纷纷落地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他们在世间杀生无数,所以受此果报。”

我来到堆满炭火的平地上,成千上万的人被塞进燃烧的火炭山里,四个强壮的狱卒用巨大的吹火筒在四周吹风扇火。山里的人们与炭火一起燃烧,骨肉焦烂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他们在世间,或烧炭,或打造利器,或打造弓箭,或吃鼠肉和鱼肉,或吃当日肉,或吃回向肉,所以受此果报。”

在一个很大的煨火坑里,很多野兽撕咬着一个人。而这个人到了傍晚,却开始给无数的空行母敬献供品,一直到第二日天亮。天亮后一直到傍晚再被兽群撕咬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个人在世间,每日猎杀各种野生动物,但到了晚上,他会洗漱干净,精进于转经、顶礼和念诵六字真言。所以他昼日被野兽撕咬,黑夜向空行供养。”

一个人身上捆着两条铁链,一前一后被猴头狱卒和鹞头狱卒押着走过来。对面跑来两条凶猛无比的猎狗,分别扑向两个狱卒,狗与狱卒厮打空隙,那人朝着一条白色的路逃走了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那是因为他在世间时,发善心给两条流浪狗吃食物的功德。”

我到了一片燃烧着的烧铁大地上,数不清的人被烧红的铁丝捆绑了舌头,往左右两边拉伸。或者在舌面上用铁犁耕地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他们在世间时,没有灌顶妄称有灌顶,没有传承妄称有传承,说谎挑拨僧众,诽谤他人,打妄语,所以遭受这样的业报。”

我来到一座红色的岩峰下面,无数的人被挤在山体中,双眼暴突几乎要迸落下来。这座岩峰象层叠的佛经,下面还压着许多人,他们的舌头长长地掉在外面,口中的烊铜水在滚烧,双眼流出的鲜血象下雨一样,鼻腔中吐出象雾一样的气体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些人在世间,赌咒发誓又食言,故而受此异熟果报。”

食言者也在痛苦地呻吟,痛苦地呻吟,说:

我到了一个巨浪翻滚的地方,许多人被挤塞在铁树中,背后有金刚尖嘴猴头人身的狱卒,正在打开他们的颅盖吸食脑浆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他们在世间身为富豪,买卖货物时短斤缺两,如今受此业报。”

我又到了一个巨大的彩虹光华中,看见五位名字中带“林巴”二字的掘藏大师围绕在莲花生大士身边。多如繁星的人被莲花生大士救度,然而,同时又有多如酒糟的人堕入地狱。

莲花生大士流泪了,说:“多么可怜啊,虽然刚刚度走多如繁星的众生,却又有多如酒糟的人堕落下来。”

大士的泪水化成勇士和空行,观世音菩萨也在其中。我悲喜交加,唱了这样一首歌:

唱罢,我感觉莲花生大士正在赐给我灌顶和窍诀法。

我向莲花生大士请示:“我何时与大士您结缘?”

大士回答:“善男子,你与观世音菩萨有缘,我即是观世音菩萨。”

另一时,我又看见许多狱卒押着一个女子过来,天空中传来六字真言的声音,从“唵”字掉下来一团氆氇卷口大的光团,把那个女子包裹起来,带到兜率宫去了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女子在世间偷吃了两只羊,为了忏悔净恶,曾给禅僧供养了一斗糌粑和一卷氆氇,因此功德她今日得以解脱。”

一个瑜伽士,被无数的空行母簇拥着,引导上亿众生走向一条白色的路。但是,后面有上千狱卒追来,半数的人被重新带回了地狱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那个瑜伽士是仲巴·秋吉沃色,白色的路通向西方极乐世界。那些被带回的人,与瑜伽士没有食物和供养的关系,但曾结了一点点法缘。因为结了法缘的缘故,所以一直被带到这里来了,却又重新被狱卒追回,表示没有食财之缘。”

我对这位仲巴·秋吉沃色生起净信,向他顶礼转绕,祈请他大悲摄受。

秋吉沃色说:“无身意瑜伽士请聆听,我有一个观想病痛为上师的窍诀之法开示给你。南无上师!身上还没有疼痛,但知道会生病的意识明明朗朗,要知道这即是报身;病痛的外相自然消失时,要知道这即是化身;法相无二的明空,要知道这即是法身。能够现前以上这种觉性,才是密宗;能够明知这种了义,才是明咒,是不忘陀罗尼。不与此觉性分开,是大传承,是一切正法的根本,是所有显密法门的精髓,是众空行的心血,是为父我的密意。自我解脱地狱的瑜伽士,请你铭记,不要忘了,这是重要法义!”

稍时,我来到一个巨大的燃烧的磐石里面,许多众生的头被卡在柱子中间,毒蛇舔舐着他们的身体。口渴时,他们喝着沸腾的烊铜水;饥饿时,他们吃着煨火的热灰。我正寻思为何?观世音菩萨说:“他们在人间,或谋取暴利,或卖淫,或包藏祸心,或取动物睾丸,因此遭受这种异熟果的苦。”

另一处,无数众生在巨大的煨火灰坑里挣扎着,皮肉被烫成白灰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些人在世间,有的是圆光师,有的是圆光母,有的是卦师,有的是相地师,或是施放恶咒者,有的是妄想谋取造佛殿、佛塔之暴利者,有的是妄取上师、阿阇利、大禅师和僧人的信财者,以及妄取佛像小泥塔、水施、修桥费用的人。”

之后,我到了一座日月宫殿,看见一个头戴黑色帽冠的人,身边绕着上千名跟他自己长得一样的人,他们都在念诵六字真言。六字中的“吽”字化出一团深蓝色的光体,如日月大小。深蓝色光体又变化成数不清的光体,每一个光体都承载了上亿众生,进入解脱道。

观世音菩萨说:“善男子,你不知道吧?头戴黑冠的人是印度狮子吼如来化身的知三时噶玛巴·度松钦巴。刚刚被救度的人,是从食、事、法三方面与噶玛七祖结缘的人。”

我对噶玛七祖生起清净信心,转绕、顶礼和供养曼扎,向他们祈祷大悲摄受。这时,一个红色身相的女子走过来,把黄金的九股金刚杵放在我头顶,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融入了金刚杵体内,金刚杵则融入到黑冠鹏翼者心间的“吽”字,示现出报身光明相。我祈愿:

又一个瑜伽士带着上万人走向一条白色的路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那是邦·沃色上师,带走的那些是在人间跟他以食、事、法三方面结缘的人。”

我胸怀净信向邦·沃色上师顶礼、供养、转绕,请求他慈悲摄受。邦·沃色上师心口出现了一块白色的“舍”字,“舍”字发出的光芒照射到我的心口,我的凡夫身立刻化为光,同时变成一个白色的“舍”字,这个“舍”字也发出光芒照射到一切众生,感觉一切众生的障碍和习气都被融化了,犹如太阳照到白霜上。

我继续向前走,遇到一条大河,河里有一块很大的石头,里面传来连续不断的哭喊声。我念诵“嗡玛呢呗美吽舍”,六字真言化出一块大如山丘的蓝色光,落到石块上,石块裂为两半,里面露出一个小山那么大的青蛙。青蛙的每一个毛孔里寄居着十万万的虫子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此人在世时,毫无慈悲,与许多亡者结缘,才遭遇这样的业报。”我忧伤地唱道:

两个狱卒押着一个被两条铁链捆绑着的男孩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男孩在人间杀生无数,现在狱卒们要带他去剑叶轮地狱。” 这时,一位瑜伽士口诵六字真言,带着上千人向一条黄色的路走去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瑜伽士名叫玛尼·勒巴坚赞。”

只见一个女子坐在黄金塔内,吃的是自然生长的粮食,喝的是酥油汁泉水,身上穿着种种绫罗绸缎的衣服,幸福又逍遥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在世间,这女子未挪动座位,一次性完成八关斋戒的功德。”

数不清的人正被毒蛇咬食,毒蛇的毒牙足有松树那么大,口中发出恐怖的叫声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些是在世间养猪的人。”

我到了一个巨大的经卷旁,一座日光宫殿里的五宝法台上,坐着一位年轻的僧人,右手挥舞着宝剑,左手托着经卷举在心口,身披袈裟,很多比丘围绕在他身边。比丘们个个身穿袈裟法裙,手持天杖和钵,前面放着净瓶,他们都在辩论佛法。比丘们的心口都有绿色的“德热”二个字,字化成光,变成上千绿色和白色身相的空行母,把上亿的众生安置到极乐世界。我想他们是谁呢?观世音菩萨说:“日光宫殿里,在宝座上挥舞着宝剑的那个人,是‘萨迦班钦’,那许多的比丘是他的弟子。”

我生起信心,祈祷:

祈祷后,萨迦班智达额际出现了一个“邦”字化为黄金宝瓶。我感觉萨迦班智达在为我灌顶。

这时,一个头戴花帽的瑜伽士,带着上千人向一条白色的路走去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那个瑜伽士是圆寂复魂师释迦沃色。”

一棵高大的烧铁树上拴着一个身捆九条铁链的女子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女子在世间是一个施毒者,狱卒们会把她抛进沸腾的毒海中,遭受亿年痛苦。”

转眼,我来到一棵如意树下,一个手持弓箭的人把上亿的人引入一条紫红色的路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那人是西藏的大成就者唐东杰布。”

又有一个皮肤黝黑的瑜伽士,右手拿着拨浪鼓向天摇动,左手拿着胫骨号筒吹着,口呼“帕”声,带着上万人走向一条虹光的路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那是当坝加嘎大师。”

我向当坝加嘎大师顶礼、转绕、供曼扎,请求他为我开示施身法窍决。当坝大师开示:

接着,我到了红矛宝剑殿,数不清的人被杀头,另有数不清的人被勒颈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些是在世间以宰杀为买卖,或者杀马驹和崽牛的人。”

不一会儿,又到了一块烧铁巨石旁,一个被九条铁链捆绑着的人,后颈被一块大如山丘的磐石压着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在世间,母亲希望把家产用于行善,但他不愿意,所以受此异熟果报应。”

一条很大的山谷中,挂着彩虹的华盖,堆放着大量经卷,一千盏油灯闪闪发光,日月闪着美丽的光环,自然生长的香稻谷郁郁葱葱,还有甘露的泉眼。一个身披袈裟的僧人,手拿经卷在那里念诵,救度了上千众生安置到解脱道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那是法称大师。”

一个瑜伽士被上千瑜伽士围绕着,他们都在祈祷和遥呼上师,同时度走上万人进入解脱道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那是大成就瑜伽士释迦仁钦。”

又来一个瑜伽士,一边念诵《文武百尊》里的《永断轮回经》, 一边度走上亿人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那是噶当巴·德协大师。”

到了一个辽阔的平原,一个女子身上捆着两条铁链,被山羊头狱卒和绵羊头狱卒押着。突然,天空传来六字真言的声音,六字中的“呢”生出一道绑腿带那么大的光,卷走了女子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女子在世时,宰杀了一只山羊和一只绵羊,为了清除这个罪过,她献给大禅师两根绑腿带,因为这个功德,她今天得救了。”我想到连一双绑腿带都有如此大的功德,心中很是高兴,便唱了一首歌:

唱罢,看见一个戴金耳环的瑜伽士,领着上万人向一条白色的路走去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是印度的大成就者玛哈卓格。”

又,一位瑜伽士牵着一条白色的山羊过来,同时领着上千人走向一条深蓝色的路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是多登智美沃色。”

我来到大海边,看见一个僧人身上捆着九条铁链,渴得口中着火,鼻子冒烟,所有的毛孔里燃烧着火焰。当大海的水滴落入他的口中时,水滴马上变成烊铜水沸腾起来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僧人在世时,有一个很富有的姑姑,僧人阻止姑姑把财产用到行善方面,所以遭此异熟果报应。”

一片无际的平原上,有一位穿着袈裟和法裙的上师,双手作传法印,头顶有一千个华盖在同时旋转,四周有四个小僧在给他献供。他引度上亿人进入解脱道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位瑜伽士是噶陀寺的南卡巴瓦。”

途中有两个修持六字真言为本尊的僧人,用一张氆氇毡布卷走了一位老太太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是老太太在世时供养两位僧人一张氆氇布的功德。”之后一位戴砗磲耳环的瑜伽士,把数亿众生引入一条白色的道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他是帕喇嘛·西钦。”

一株荆刺旁,用八条铁链拴着一只狗,这只狗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寄居着粉尘般无数的虫子,嘴里沸腾烊铜水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在世时,它是一个富人家的女仆,作水供时舍不得用水,所以受此报应。”

一棵巨大的铁树下,是一片广阔的大地,炽热的煨火坑里,有无法计数的众生在受苦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些人盗用了佛殿金顶上的黄金。”

一片乱石岗上,一个人的头被夹在两个磐石中间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他在世时,偷了六字真言水轮的铁轴,所以遭受这个果报。”

继续往前走,我来到一座莲花宫殿,八位空行母和上千比丘围绕着一个瑜伽士,向他献花。瑜伽士手持宝瓶在给他的这些眷众灌顶,同时度化万万人走向解脱路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他是饶岗米·噶西法阎王。”

另一处,无数的人被挤压在磐石中间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他们在世时,把虱子和跳蚤压在指甲中间挤死,所以要受这样的异熟果报。”

数不清的人在煨火坑里挣扎不休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些人在世间,把虱子和跳蚤丢进火里烧死,所以受此果报。”

一位瑜伽士引领上千人走向一条白色的路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那是圆寂复魂师罗珠绒博。”

另外还看见许多盲人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些人在世时,拿供养的糌粑就着会供的肉吃,或者在不干净的容器里供养,或用没有擦拭的灯具供油灯,或者缺乏清净信心。”

一位空行母双手捧着酥油灯,油灯的光芒强烈得象日月的光芒,驱散了寒冷地狱的所有痛苦。灯芯却成为指引众生进入解脱路的灯塔;酥油汁成了解除众生饥渴的甘露,灯具则成了菩萨的无量宫。空行母的胸口有一个白色的“卍”字在向右旋转,引度无数的众生走向解脱路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那是然古女子雍仲耶喜,是般若佛母化身。”

路上有一个苯波僧在念《桥秋经》,带领上千人走进白色的路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那是玛丹·拉日宁波。”

我来到一大堆钢管旁,数不清的人艰难地从管子里穿来穿去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那些人在世间做顶礼时五体不投地,所以有此果报。”

一个瑜伽士口诵《二十一度母赞颂经》,度走上千人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那是噶陀寺的宗丹法王。”

途中,数不清的人被利剑砍割后炖煮,煮熟后拿出来放在铁臼里砸碎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是他们在世间食肉的果报。”

有许多人落在煨火坑里,全身的皮肤被烫得焦烂,狱卒用利剑从背后砍杀他们,使他们遭受粉身碎骨的剧痛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是他们在世间时开荒垦地的报应。”

一个苯波咒师被狱卒们押着,身上绑着八条铁链,每一个毛孔都插上了上亿的利器,咒师一路上都在痛苦地惨叫着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此人在世间,给许多人放咒施惑,抢夺僧人,诽谤如来,说佛教是伪法而烧毁许多佛经,或弃于街巷,丢入河水,诽谤如来身,所以要受此果报。”

后面来了个身穿带袖大氅、头戴花帽、手持钺刀和盛血颅器的瑜伽士,他口诵胜乐金刚心咒,引导上亿众生走向一条白色的路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瑜伽士是措可·塔巴瓦大师。”

一个人,头上长着巨大的松树,他顶不住松树的重量,苦不堪言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人在受持八关斋戒期间,去转经,路上衣服被树枝挂住,他气得折断了树枝,因为嗔恨的业因,今日受此果报。”

我走在烧铁大地上,进入到一间屋子,看见数不清的人被狱卒殴打和撕裂,殴打时发出的声音象撞击的铁器。众人在惨烈地哭叫。门内五毒火在剧烈地燃烧,我坐在门内,眼看着他们无可思议的疼痛,觉得很可怜。牛头狱卒阿瓦饶恰,右手扬起天铁宝剑,左手拿着铁钩,身上的利器如雨点般降落。当他跨进门里的那一刻,我并未安住于性空禅定,所以当场就吓得昏死过去了。

醒来时,牛头狱卒在叫:“你是谁?这里是众生昏厥的地方,连佛也会感到恐惧,你难倒不怕吗?”

我回答:“我是无所畏惧的人。”

牛头狱卒又说:“你为何不怕?唱唱其中缘由。”

我唱道:

我刚唱完,牛头狱卒就扬起宝剑向我砍来,砍在我身上,我只感觉到羽毛拂身般的份量。

牛头狱卒说:“你说你不怕,看来是真的。”

我重新走进门内,看见一位老太太被数不清的铁链五花八门地捆着,毛孔里烟雾缭绕,同样插着数不清的利器,还有一块山丘那么大的蓝色磐石压在她的身上,渴了她就喝沸腾的烊铜水,饿了她就吃烊铜水炒面团,口中还不停地说:“呜呼呜呼多恐怖,呜呼呜呼多痛苦,呜呼呜呼多可悲,呜呼呜呼多凄凉。”

我问牛头等上千名在场的狱卒:“阎王的大臣们,你们对这老太太没有慈悲吗?你们狱卒是不是没有慈悲心啊?”

众狱卒哈哈大笑,说:“瑜伽士你是不知道,我们狱卒不是没有慈悲,我们也有慈悲。我们让行善者解脱,我们让作恶者受罚。但是业本身的性质使然,作恶者会自行堕入无间地狱等十八层地狱,如山间滚石,挡也挡不住。而行善的人,如公鹿上山,即使你吆喝它下山,它也会奋力向上。行善者,你即使强行带他入地狱,他也会自然解脱,走向善趣。这个老太太是自作孽,业果只能成熟在自己身上,但绝不会成熟到别人身上。善业面前人人平等,大家都可以去做。现在,这个老太太还有罪可受。”

我问牛头狱卒:“这老太太犯了什么罪?”

牛头狱卒说:“在世间,这个老太太施毒给米拉日巴大师。她身上压着的蓝色磐石,是她投毒时得到的报酬——一块绿松石。她身边喝烊铜水的天鹅,就是那个指使她施喂毒的人。”

我问:“这老太太有解脱吗?”

狱卒说:“没有解脱。”

我又问:“这老太能解脱吗?”

狱卒说:能解脱。门口那块高有上千由旬(注:大约13000公里),宽有上千由旬,长有上千由旬的烊铜磐石,什么时候磐石被消磨乌有,什么时候便得解脱。”

途中,一位空行母引领上千人走进白色的路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她是玛吉拉准。”

又到了一个空大的山谷中,有几个在家男女饥渴交迫,痛苦的叫声不迭。有七个瑜伽士唱着六字真言走来,一个女子拉住瑜伽士的衣角请求施舍,七位瑜伽士每人给了她一小块糌粑。那女子拿着糌粑块走过来,遇到一个老太太求乞讨,她给了老太太一块,老太太吃到嘴里,马上变成了滚烫的烊铜水。她又给了两个男孩一块,到男孩的嘴里也变成了烊铜水。她给女孩一小块,到女孩嘴里变成了碎草。我想那是为什么呢?观世音菩萨说:“在世间,他们五个是一家人。某日出门耕地。那女子返回家中取食物时,遇到七个瑜伽士化缘,她给瑜伽士们吃了斋饭。所以今天七位瑜伽士给她施舍炒面团。到老太嘴里变成了烊铜水,是因为老太曾骂‘让瑜伽士口中的食物变成烊铜水’。男孩嘴里的食物变成煨火,是因为他骂‘让瑜伽士口中的食物变成煨火’。女孩嘴里的食物变成碎草,也是因为她骂‘让瑜伽士口中的食物变成碎草’。”我唱:

我刚做完祈祷,天空中就出现了无数的佛菩萨,如闪烁的繁星,多得数不清的众生得到了解脱,可惜马上又有更多的像河沙般的众生堕入地狱。

天空中的佛菩萨都哭了,说:“多可怜啊,这些罪恶的众生遭遇这样的痛苦,只可惜曾经没有修持佛法,常常自欺欺人;有这样不可解脱的地狱,只可惜曾经没有看重因果报应,常常自欺欺人;有这样的寒热痛苦,只可惜曾经懒惰愚痴,抱着侥幸的心理放逸自己,常常自欺欺人。虽然刚刚度化了繁星似的众生,但又来了河沙般的众生。”

转眼间,我又到了一棵长着剑叶的巨树旁,树上有数不清的人在茂密的剑叶间上上下下地穿梭,痛苦不堪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在世间,这些人是犯五无间罪人的家属和亲戚。”

接着到了山一样高大的烧铁树下,树上长着利剑、镰刀、刀和大钳子等各种利器,枝叶繁茂得比整个森林的树叶还要多,每一片叶子上燃烧着五毒之火。片片都锋利无比,甚至可以砍割上千块磐石也无妨,每一片都巨热无比,甚至也可以熔化飞跃在附近的飞鸟昆虫。这恐怖的铁树,佛见了也会打寒战。而我看着这铁树,更是惧怕得要命。僧人、苯波和老年男女们,沿着树干杆上上下下间,锋利的树叶割破了他们的身体。树下有许许多多的孩子在呼唤爸爸妈妈。树上的男女应着孩子的呼声下来,好不容易到了树下,身体早已被剑叶割破成粉。这时,天空中传来一阵无形的声音,说:“犯五无间罪业的罪人们复活吧!”那些人又全部恢复了原形,再次应着孩子在树下“爸爸妈妈”的声音往下爬,身体同样被割成芥粒那么大。就这样死了复活,复活了又死去,时间的轮子在无休无止地转着。魔头狱卒来了,右手拿着剑轮,左手拿着火绳套。我问他这些人犯了什么业时,他回答:“犯了五无间罪。”

我又问:“这树是什么树?”

“叫铁刺树。”魔头狱卒说,“你这个人话真多。”说完用火绳套捆绑了我的肢体。我观定空性,祈祷如下:

观世音菩萨说:“把你的五方佛祈祷愿文,称为《净信·幻相自解》吧!谁遇到这篇愿文,谁就是有缘者,谁把这篇愿文作为本尊修持,谁就一定能往生五方佛刹土,不用怀疑。”

我心想:魔头狱卒为什么要用火绳套绑我的肢体呢?观世音菩萨说:“你在世间,曾用火烧坏了一只蜘蛛的手脚,所以遭受这样的报应。”

稍后,我来到一片广阔的烧铁大地上,两个僧人用铁锅抬着一个老太太上来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个老太太在世时,请两位僧人修药师佛仪轨,供养了一口铁锅,所以有此功德。”

一棵松树下,拴着一条毒蛇,毒蛇身上背着一个钵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条毒蛇原是饮光佛身边的一个比丘,在世时,触犯饮光佛的密意,临终时又贪执佛钵,所以遭受这样的异熟果报。”

一个身材高大的人,身上有彩带和珍宝的装饰,右手拿着黄金棍在头顶挥舞着,左手拿着白色的万字器。心间有“阿”字放光,救度了成百上亿的众生踏上极乐路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人叫泽旺仁真,虽然自称是苯波僧的导师,其实不是真正的苯波僧,而是一位化身者。”

一个瑜伽士引导上千众生进入一条白色的路。空中传来一个声音说:“这是山林大禅师。”

狱卒们押着一个人,这个人身上捆着上千条铁链,后面跟着一个女人,身上也捆着三条铁链,也被狱卒押解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此人在世时身为猎人,后面跟着的女人曾经给这个猎人吃了食物,所以遭受这样的报应。”

这时又有一位瑜伽士度走上千人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是瑜伽士多登·岗钦坝。”

另一个瑜伽士走来,一步一个莲花绽放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是释迦牟尼佛身边的弟子目犍连,迈开一步就绽放一朵莲花。”

一座佛殿有四柱四门,有牌坊和台阶,佛殿屋顶有宝幢和灵兽法轮,是一座众生见得就能即刻解脱一切痛苦的庄严佛殿。佛殿门外,两口大铁锅在旋转,而这两口大铁锅也是那种让人见了就能恐惧不已的铁锅。我正围着佛殿转绕时,佛殿内传来阵阵仙乐。我安住空性向观世音菩萨祈祷。东门的白色金刚钩女说:“这座佛殿是目犍连为了救度自己的母亲而建造的,这两口铁锅里曾经煮过他的母亲,现在空了。”我拉住金刚钩母走进佛殿。佛殿里安住着四十二寂静佛、五十八饮血和五方佛眷众。我心生清净信心,祈祷如下:

观世音菩萨说:“你这个祈祷文叫《佛到自然解脱》,谁有缘遇到此祈祷文,并把它作为本尊修持,一定能获得殊胜与共同成就。”

路上,猪头狱卒右手扬着天铁宝剑,左手拿着毒蛇绳索,上千名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狱卒围绕在他的周围。一男一女被狱卒押解,身上均绑着上千条蛇绳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他们在世间大量地开荒垦地,所以受此异熟果报应。”

数不清的众生,被关在一个铁网中,狱卒们透过网眼,用各种利器戳刺他们的身体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些是在世间用网罩和其他方式捕猎獐子等动物和鸟类的人。”

途中,许多罪人在哭喊,有人昏死了,有人被狱卒厮杀和殴打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他们是听到狗相阎王的狂叫声昏过去的,现在狱卒们要把他们带到烧铁火房中,在对扣的铜锅里煎煮。在世间时,他们都是屠夫。”

我问:“烧铁火房离这里近吗?”

观世音菩萨说:“很近,离这里大约有上千由旬。”

我来到烧铁房门前,猴头狱卒拿了一杆秤向我走来,问我:“你是谁?”

我说:“我是世间来的人,死后到了这里。”

他说:“你真是胆大包天,连佛也会畏惧这里。这里是众生昏厥的地方,是罪人们死去活来、辗转痛苦的地方。”

我问:“这烧铁房有几层?”

他回答:“高八万由旬,宽一万由旬,四方有四扇门。屋里有非常恐怖的地狱烈狗。铜锅的直径长达十二万由旬。而阎王额头上的每条皱纹之间,甚至可以并行容纳上千人。地狱烈狗凶猛如虎,在东门狂叫时,西门的众生会恐极而昏死;在西门狂叫时,东门的众生会恐极而昏死;在北门狂叫时,南门的众生也会昏死。那些猛狗獠牙似山,双眼如血海,毛发如尖利的刀剑,尾巴是毒蛇,爪子是天铁霹雳的。”

我又问猴头狱卒:“屋门离这里有多远?”

他说:“你大概是个疯子吧,拿什么来衡量天空的长短啊?”

我祈祷:向大悲佛子祈祷,不知是前世的何种习气,今日心不安气息乱。远离父母和亲人,遇见地狱的使者心不安;没有饮食等妙欲的享用,饥饿难耐时心不安;没有绸缎等温暖的衣装,遭受冷风的袭击心不安;离开了日月的光芒,在黑暗里流浪心不安。向大悲佛子祈祷。

一个带熊皮遮阳帽的瑜伽士,从空中唱着六字真言走来,“呢”字上落下来一团黄色的光,变成一把山体那么大的黄金锤,击打在地狱的门上,地狱之门立刻象彩虹一样消失了,地狱的烈狗也昏倒。瑜伽士进入烧铁房,带走上亿众生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位瑜伽士是玛色多登。”

我安住空性,口诵六字真言,走进烧铁屋,这里面的众生多得如海岸的沙子,痛苦的叫声仿佛牧场上久别重逢的母羊和羊羔。这其中有人在接受善恶审查,有人在接受惩罚,有人被杀,有人被天铁斧子砍割,有人被锯子锯裂身体,有人被天铁宝剑划破,有人的身体被烧铁烙下尺度线,有人被抽出了肠子,有人被铁钩挖去眼睛,有人被镰刀刮割,有人被弓箭刀剑砍杀,有人被斧头削,有人被小斧头砍砸,有的被镰刀割,有的被大钳子夹,有的被解肢,有的被吸血,有的被咬碎骨头……各种惨状,目不忍睹。

一个人被狱卒押着过来,身上捆着上千条铁链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此人在世间是一个猎人,打猎时抢劫一名僧人,抢不过时就杀了僧人。他将要接受的报应是在金刚地狱里煎熬。”

接着,有三个瑜伽士带着上百万众生走向白色的路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他们中一个是噶陀·香坝仁波切,一个是宝扎·旺松瓦,一个是噶陀·南卡森格。”

我来到地狱对扣的铜锅前,有数不清的人如久别重逢的羊羔,拥挤和纷扰。三块巨大的地狱灶石上架着一口巨大的铜锅,锅里煮着多如河沙般的众生。同时有无数的众生不断地从天而降,落入铜锅,象纷纷飘落的雪花。业的飓风吹来,火燃得更加猛烈。灶石下面也压着无数众生,密密麻麻的,个个都叫苦连天。我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这样?观世音菩萨说:“灶石下压着的是犯五无间罪业的人,其中有抢劫僧人的人,有猎人、渔夫,有金银匠人,有养蜂的、养猪的、烧炭的、造弓箭的、算卦的、圆光占卜者、驱魔者、修恶咒的、施咒的、诽谤者和许多男女老少。”落在铜锅中的众生被烈火煮熬,象酿酒时煮的粮食一样。我祈祷:

我心想:如此众多的有情得以救度和解脱,为何却不见地狱的众生减少呢?观世音菩萨说:“众生无尽无边啊!”

一个瑜伽士引度上千众生而去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那是阿饶念坝。”

另有一个瑜伽士度脱上万众生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那是热巴·塔巴绒波。”接着四个瑜伽士度走上亿众生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他们中一个是贝阿扎·尼玛坚赞,一个是遍知协沃巴,一个是多登格瓦坚赞,另一个是夏扎·根秋森格。”

又有四个瑜伽士同样度走上亿众生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他们是加拿·杰布、加·丹巴、日措巴和布达班扎。”

还有四个瑜伽士仍然度走上亿众生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他们是新吉巴、竹帝巴、交龙巴、楚称沃色等人。”

又来了四个瑜伽士同样度走上亿众生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他们是夏玛瓦、仁钦绒波、江华加措和白玛坚赞。”

后面来了两个瑜伽士,左右各有一位骨饰庄严的女子跟随,两个女子身边有无数的女子围绕着,他们度走了上亿众生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他们是瑜伽士噶陀·祥秋坚赞和坝登巴。”

随后两个瑜伽士也度走上亿众生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他们是瑜伽士玛尼仁钦和坚赞森格。”

四个瑜伽士度走上亿众生,观世音菩萨说:“他们是布晓·耶喜坚赞、南卡瓦、香三巴和晓喇·耶喜本巴。”

两个瑜伽士度走上千众生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他们是阿夏居巴和东果宛波。”

一个瑜伽士度走上亿众生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是噶陀的索南本巴。另一个瑜伽士度走上千众生,观世音菩萨说:“是大堪布祥秋喇嘛。”

绿度母和白度母簇拥着一位瑜伽士,他们度走上亿众生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那是法阎王那楞扎巴。”

我还见到许许多多的导师引度无量无边的众生走向解脱,这里不一一记叙。

一喇嘛后颈上压着一块烧铁磐石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在世时,他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法阎王,位居大禅师和大智者之首,所以受到这样的果报。”

路边,许多人在采花,有人把鲜花撒向空中,有人在悬挂花环。我问其中一位红色身相的空行母:“为何采花、散花和挂花,拿这些花做什么?”空行母说要把花献给阎罗法王。

我问:“阎罗法王离这里近吗?”

空行母说:“离这里只有一千由旬,比较近。阎王住的是四方四门的宫殿,有牌坊,有台阶,有宝幢和灵兽法轮。”

我匆匆赶路,途中遇见成千上万的空行母,清一色都是白色身相,她们手舞彩带,上千海螺在吹响,上千华盖在旋转,还有上千宝幢、上千垂帷、上千幡旗、上千鲜花、上千水供、上千供灯、上千食子、上千骏马、上千大象、上千花水牛,另有上千铙钹、上千笛子、上千铃杵等一起奏鸣,还有上千手持铃杵作手印的人,数不清的人,浩浩荡荡地走过。

我问其中一位白色空行母:“这些都是要献给谁啊?”

她说:“献给阎罗法王。”

我问:“阎罗法王离这里远吗?”

她回答:“阎罗法王离这里有五百由旬。”

我又疾步向前,看见许多狱卒押着一个人,这人身上捆着上千条铁链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此人在世间,诽谤六字真言无用,所以受此果报。他将被打入地狱。”

我继续赶路,到了阎王身边。在一台由各种珍宝制成的宝座上,东有大象簇拥的宝座,南有骏马簇拥的宝座,西有孔雀簇拥的宝座,北有共命鸟簇拥的宝座,中间还有一台群狮簇拥的宝座,上面铺着日月莲花垫。阎罗法王坐在庄严的法座上环视着四方,上身披着红莲宝石装饰的缎衣,下身穿着崭新的虎皮裙,扎腰毒蛇腰带,身上发出耀眼的光芒,双目如囤积的血海,发出日月般的光华。他手拿明镜,左右两边插着善恶鳞文板。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文武大臣、使者和狱卒围绕在他身边,多如银河的星星,如野外的青草。数不清的众生在接受阎王和狱卒们的善恶审判。离阎王一由旬开外的地方,有一座四方四门的宫殿,门前有牌坊、台阶,屋顶有宝幢和灵兽法轮。殿堂内安住着大悲佛主眷,周围有上百万长得和大悲佛一样的眷属围绕着他。

阎王面前有一个僧人在接受审查。阎王亚麻饶扎问他:“僧你在世间,有何善何恶?如何弃恶扬善?从实招来。”

那僧人缄默不语,全身战战兢兢地不停发抖。狮头狱卒给他照了照镜子,善恶丝毫不淆,清楚明了地显示在镜面上。狮头狱卒禀告:“阎罗法王及文武大臣们,此僧给一位上师当管家,私底下拿了许多信财占为己有,没有呈交给上师。还和一个女人私通,残忍地杀掉了生下的婴儿。他不高兴上师对他的训斥,毒杀了上师。之后,他又怕上师的亲戚们报复,便一把火烧了房子,上师一家十口人全部死于他亲手制造的火灾下。他还毁坏过一尊文殊菩萨像,同时指使他人破坏了十万尊金佛像。临终时,也没有人为他超度。死后,他的族人为了争夺他的遗产,发生了流血争斗,罪孽深重啊!”

阎罗法王抛下一块鳞文板,说:“把他打入金刚地狱,直到轮回空尽为止。”

接着来了一个背药袋的人。夏纳木格阎王问他:“大夫,你有什么善什么恶?如实向本阎王禀报吧!”

大夫说:“阎王陛下,我在世间,勤于行善,远离恶业。”

鹿头狱卒给他照了镜子,说道:“你怎么能显摆善业,暗藏罪恶呢?你偷过邻居老太太家的黄牛,你又在一个早晨宰杀了五头猪。不过,为净恶业,你植树了大量的经幡。你去观世音身边吧!”大夫向一条白色的“阿”字形道路走去。

一个后颈上插着白色小旗的人来到阎王面前。阎王说:“你是念足了一亿遍六字真言的人,去观世音身边吧!”说完,那人也朝一条白色“阿”字形的路走去。

然后,来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。阎王说:“你造了许多罪业,但你修持《金刚经》和《文武断除地狱》为本尊,所以你还是可以去极乐世界!”那人也朝一条白色的“阿”字形的路走了。

一个女子到来。阎王说:“你喜欢行善法的人,去极乐世界吧!”那女子也沿着一条白色“阿”字形的路走了。

来了一位老太太。阎王说:“老太太,你修持八关斋戒为本尊,去智慧空行尼俱喜比丘身边吧!”老太太乘着一条白色“阿”字形的路走了。

又来了一个老太太。阎王说:“你以供灯为本尊,去极乐世界吧!”这个老太太也从一条白色“阿”字形的路走了。

接着来了一个人。阎王说:“你修持《贤劫经》为本尊,去极乐世界吧!”那人同样乘一条白色的“阿”字形路走了。

来了一个老头。阎王说:“你以印造佛像小泥塔和手摇经筒为本尊,去极乐世界吧!”老头也通过一条白色“阿”字形的路走了。

一个年轻的僧人来到阎王身边。阎王说:“僧,你修持《药师佛》、《普贤行愿品》、《极乐愿文》、《菩提愿文》、《二十一度经》等为本尊,去极乐世界吧!”说完,僧人同样也走进一条白色的“阿”字形路。

来了一个老太太。阎王说:“你在人间实行过大量放生,去极乐世界吧!”老太太去了一条白色的“阿”字形路。

接着来了一个年老的僧人。阎王说:“你在石块和木头上雕刻六字真言,清理路障,帮助别人架石桥和修木桥。去极乐世界吧!”老僧也去了白色的“阿”字形路。

一个上师模样的人来到阎王身边。阎王说:“你常常诽谤经幡没有功德,你去金刚地狱吧!”那个上师头朝地下,往下方的一条黑色路走了。

又一个老太太到了。阎王说:“你在世间,给鱼和蚂蚁喂食,收留流浪的狗。去极乐世界吧!”

接着一个上师到来,阎王说:“上师,你错误地理解空性的真义,去地狱吧!”上师头朝地下,被狗头狱卒带入一条黑色的路。

一位扎着禅定带的僧人来到阎王面前。阎王说:“你是藐视因果报应的人,去地狱吧!”僧人头朝地下,被狼头狱卒带入一条黑色的路。

一个背着药袋的人来了。阎王说:“你误诊误治,去地狱吧!”那人头朝地下,被夏那目噶狱卒带入黑色的路。

一个披着长发的女子来了。阎王说:“你做圆光占卜,修持过许多夺取众生性命的法术。去地狱吧!”女子头朝地下,被狐头狱卒带入黑色的路。

一个穿着黑色氆氇的人来了。阎王说:“狡猾奸诈,做买卖短斤缺两,去地狱吧!”那人头朝大地,被狐头狱卒带向一条黑色的路。

来了个女人。阎王说:“你是个卖酒女,去地狱吧!”这女人被虎头狱卒带入黑色的路。

又来一女人。阎王说:“你是一个妓女,诱骗过许多人。去地狱吧!”她头朝下,被狗熊头狱卒带到黑色的路。

接着来了个僧人。阎王说:“你与妓女有染,去地狱吧!”僧人头顶地,被熊头狱卒带走,进入一条黑色的路。

来了两个在家人。阎王说:“你们是烧炭的,去剑轮地狱吧!”他们也头顶地,被猪头狱卒和马头狱卒带入一条黑路。

来了一个独眼人。阎王说:“你会算术、打卦和相地,去地狱吧!”他头顶地,被狮头狱卒带入黑路。

接着来了一个在家人。阎王说:“你是制造弓箭和铁器的人,去地狱吧!”他头顶地,被鹰头狱卒带入黑色的路。

又来了一人。阎王说:“你是捕鱼、捕猎、杀猪的人,去地狱吧!”他头顶地,被鹰头狱卒带进黑色的路。

来了一个苯波僧。阎王说:“你施厌胜术、放咒、降冰雹,去地狱吧!”他头顶地,被狮头狱卒带入黑色的路。

来了一个女人。阎王说:“你是施毒女,去地狱吧!”她头顶地,被老鸦狱卒带头进入黑色的路。

来了一个僧人。阎王说:“派你回去做一个圆寂复魂师,你却妄语欺骗人们,下到地狱去吧!”他和前面的人一样,头顶地,被蛇头狱卒套上蛇绳带入黑色的路。

来了一个新娘模样的女人。阎王说:“你在世间,破坏了一个殊胜修士的戒律,去饿鬼地狱吧!”她头顶地,被豹头狱卒带入黑色的路。

一个上师模样的人战战兢兢地到来,右边跟着俱生的神,左边跟着同行的魔,数不清的狱卒绕在他身边。阎王问:“僧,你如何供养上师三宝?你如何建造如来所依?你如何诵读如来佛经?你如何修持内外甚深仪轨?你修念了哪些密咒?你如何侍奉僧众?你如何供养护法?你如何施舍鬼魅?你做了多少佛像小泥塔、水施?你又修了几条路几座桥?念了多少六字真言?几次会供宴请乡民?如何施舍和救济贫困与弱者?又如何施舍鱼和蚂蚁?总之,你做了多少善业功德?说吧!”

上师禁不住瑟瑟发抖,无言以对。同行的黑魔说:“阎王陛下,请听我禀报。在世间,这是一位名不副实的上师,没有植过丝毫善根,仅做十恶。他用上师的名义,拿人钱财答应为死者超度,却修厌胜、放咒和冰雹,挑起争端。拿死者的信财去迎娶新娘。”

俱生神抢着反驳:“阎王陛下,请你放此人回世间吧。他前世没有修行善法,是因为不知道真的有阎王您。不是明知有您而藐视您,请您放他回去吧!保证从此只行善不作恶。”

可惜这个人没有一颗象征善业的白色石子,只有代表恶业的黑色石子。

阎王说:“在世间,做女儿的绝不会抓住父亲的虎牙不放。我是明辨善恶是非的阎王,绝不会把罪人安置到善趣,也不会放逐善人入恶趣。”

阎王边查阅记录善恶的文薄边说:“同行的魔说得没错。”

狮头狱卒给那上师照了照镜子,也说:“是的,陛下,同行魔说的是真话,他是一个作恶多端的人。”

猴头狱卒用秤来度量善恶轻重,没有一颗为善的白石子,为恶的黑石子却高高翘起。猴头狱卒说:“啊!同行魔说得对,他是一个造恶的罪人,是世间僧众中的败类。”

阎王在鳞文板上画了符,说:“把这个败类抛入对扣的烊铜水铜锅中,关押三亿年,出来时投身青蛙吧。”

狱卒们押着他,箭一样消失在黑色的路上。

又来了一个上师,阎王问:“在世间,你行了何善?造了何恶?如实说吧。”

上师向阎王汇报:“我在世间,精进善业,远离十恶,建造如来佛殿,雕塑金佛像,绘制唐卡,抄写、修诵以《甘珠尔》、《丹珠尔》为主的佛经,修持各种精深的佛法仪轨,为护法和鬼魅供施了许多食子,印造过许多佛像小泥塔,作了许多水施,捐资修建了多座桥梁,常常给鱼和蚂蚁喂食。至于恶,没有丝毫可计。”

同行的魔和俱生的神在旁边计算善恶石子,的确没有一颗黑色的石子,白色的石子却堆得象山丘一样高。阎王命令狱卒查看文簿。

狱卒报告:“上师自己说的属实。”

狮头狱卒照了照镜子,也说:“除了善以外,没有一丁点儿恶业,所说如实。”

猴头狱卒过秤,说:“这上师只有善,没有恶,所说均属实。”

阎王在鳞文板上画了符,说:“送上师到西方极乐世界吧!”上师乘着一条白色的路,向上方走去。

来了一个在家人。阎王问:“你在世间,有何善何恶?”

那人回答:“阎王陛下,我在世间,上供如来三宝,宴请僧众,下施穷人,新建、修缮桥梁和道路。承担佛法讲解和灌顶的施主,多次阻止了部落乡邻之间的斗殴。请人念了许多六字真言,自己也念了许多。举行过多次会供法会。还为许多禅居山林的大禅师供养了食物和衣服。如此等等,广行自利和利他的善事。”

同行的魔和俱生的神在旁边数黑白石子,没有一个黑石子,白色的石子倒是堆积如山。阎王看着文簿说:“此人说的都属实,他做人做得毫无惭愧。”

猴头狱卒过秤,说:“的确都是实话。没有黑子,白子远远高出,作为一个人,确实不必汗颜。”

阎王在鳞文板上画了符,说:“你去印度,投身为转轮圣王吧!”那人乘一条黄色的路走了。

又来了个在家人。阎王问:“你在世时,有什么善有什么恶?说吧!”

那人哑口无言。旁边的同行魔和俱生神在数石子,黑石子堆积如山,却没有芥粒那么小的白石子。同行魔说:“阎王陛下,此人在世,不听善知识们‘莫作恶,作恶入地狱’的教诲,反过来诽谤善知识,说他们是‘胡说八道’。他妄杀生命,还说‘半身是空,半身已埋入土石堆里,死后还会被焚烧,灵魂消失了,哪里会有什么地狱’。他说僧众是骗子,从不行善,反而作恶多端,是一个罪孽极重的人。”

阎王边翻阅文簿,边说:“此人罪孽深重,同行魔说的完全属实。”

狮头狱卒照镜子,也说此人罪孽深重。猴头狱卒用秤测量,同样说此人罪孽深重,没有一丝一毫的善业。

阎王画了符,宣判:“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中的无间地狱,九百九十万年不得解脱。解脱时投身为蛇。”狱卒们押着此人箭一般离去。

来了个苯波僧。阎王问:“苯波,你在世间做了多少白色十善业?造了多少黑色十恶业?”

苯波僧回答:“阎王陛下,请听我说。我在世间,是一个行十善的苯波僧,没有造过什么恶业。建造过如来身语意依止,供养过如来佛众,也宴请过僧人,印造了一卷《金刚经》,抄写了《大元经》(苯波般若经)、《甘珠尔》、《经藏》、《桥秋经》、《贤劫经》、《遍胜经》、《解脱经》和许多密咒,担任过多场讲经和灌顶法会的施主。念诵和抄写了所有丹巴协饶(苯波教祖师)宣说的经文,用金汁抄写和念诵了《般若经》。并且请人修诵了大量的六字真言。请苯波和佛教的僧人修了许多内外仪轨。印造过佛像小泥塔,做过水施,架过桥,修过路,布施过穷人,给鱼和蚂蚁喂食等等,做了许多善事。”

俱生神和同行魔在旁边数善恶黑白石,只见全是堆积如山的白石子,却没有一个黑石子。

阎王翻阅着文簿说:“苯波说得不错,他无需汗颜。”

狮头狱卒照了镜子,也说:“苯波无需羞愧,说的都是实话。”

猴头狱卒过了秤,同样说:“白石子多出,没有黑石子。苯波的确不必羞愧。”

阎王在鳞文上画了符,说:“去极乐世界吧!”苯波沿着一条白色的路走了。

接着一个苯波咒师来到阎王面前。阎王说:“苯波你在世间,行了什么样的善?戒了什么样的恶?”

苯波咒师簌簌发抖,不敢说话。同行魔和俱生神在分算善恶的黑白石子,不见一颗为善的白石子,黑色恶业的石子却堆成了山王。

同行魔说:“阎王陛下,请听我说。他在世间修持曜星为本尊,修厌胜、放咒和冰雹,收毒为费用,食热肉,喝热血,穿鲜皮,以女人为坐垫……,所作恶事难以计算。”

阎王翻阅文簿,说:“同行魔说得没错,这个人是极大恶人。”

狮头狱卒照了业镜,说:“的确是恶重之人,同行魔说得对。”

猴头狱卒用秤来衡量善恶轻重,也说:“是恶重之人。”

阎王在鳞文板上画了符,说:“把苯波咒师打入十八层无间地狱,一亿年不能解脱。解脱后投身愚昧的旁生世界,再一亿年不能解脱。解脱后,投身非人阿修罗的战争世界,做一名管家。”

一个老人和一只青蛙来到阎王面前。青蛙向阎王苦诉:“阎王陛下,我参加法会听法,这老头儿来了,坐在我身上,把我给压死了。请问如何判决?”

老人对阎王说:“阎王陛下,我带着发心去参加法会。没有看见青蛙,请问如何判决?”

阎王翻阅文簿后说:“老人和青蛙都是带着发心去法会现场,目的是听法,二者都没有错。你们都去人间投胎,成为有缘修法的人吧!”

阎王在鳞文板上画了符,老人和青蛙从一条白色的路离去。

一个女人来到阎王身边,阎王问:“你在世间,有多少白色的善,多少黑色的恶?”那女人全身哆嗦,难以启齿。俱生神和同行魔正替她计算善恶的黑白石子,黑白石子各占一半。阎王一边翻阅善恶文簿,一边说:“这女子善恶等量。”

狮头狱卒照过镜子,也说:“善恶相等。”

阎王画了符,然后说:“待这女子清净了罪业,再去极乐世界吧!”那女人朝一条红色的路走去。

象这样,有数不清的人来到阎王面前,接受善恶审判,以上例举的只是其中一二。

转眼我来到一片很大的烧铁地狱,狗头狱卒把一块巨大的磐石压在我的腰上,我感觉我的腰就快折断了。我祈祷:

观世音菩萨说:“把你的祈祷文叫做《慈悲之日》吧!遇见此法者有缘,以此法作为本尊者,一定能在中阴获得解脱。”说完后,我所有的痛苦都荡然无存。心想:为什么狗头狱卒要用磐石压我的腰?观世音菩萨说:“你在世间,踢过一条狗的腰,所以要受此果报。”

途中,遇到两个在家男女,他们在舔食糌粑面粉,吃到嘴里却变成了沸滚的烊铜水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在世间,他们同时在富人家为仆,一起偷吃抄写金汁《般若》时要用的糌粑,所以要受这样的报应。”

接着,我来到大海边,只见一女子骑着一只九嘴铁狼,右手拿大锤,左手拿毒蛇绳子。铁狼的嘴里电闪雷鸣,霹雳巨响,下着冰雹。

我正想着这女子是谁呢?她便自己开口了:“我是大食来的空行母,你是谁?”

我说:“我是从世间来的已亡人。”

女子又问:“你有上师吗?是哪个教派的?”

我唱了一首道歌,回答她的问题:

大食的空行母听了说:“正是如此。”说完便离开了。

我到了饿鬼地狱,饿鬼牟尼焰口母,被无数无量的眷众围绕着。数不清的地狱众生,无数劫波的时间里不见食物,也不见水,甚至听不到食物和水的名称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这些人在世间,舍不得把食物和财产施舍给穷人,还用下等供品换取上等供品,平常对自己珍爱的人也是悭吝不舍。他们是饿鬼中的外障饿鬼。”

另外有数不清的人,肚大如山谷,喉管细如马尾毛,双腿纤细如草,头却大得像须弥山王,口小若花椒。他们找不到食物,无比痛苦。万一找到一点食物,也放不进花椒那么小的嘴巴。即便放进去了,也很难进入马尾毛般的喉管,即便通过毛喉吞咽进去了,也不能满足大若山谷的肚子。如果能满足大若山谷的肚子,纤细如草的双腿撑也不起超大的重量,那一段段的痛苦接连不断,苦不堪言。

观世音菩萨说:“他们在世间,舍不得把财产供奉给三宝,无比吝啬,或者行烦恼贪欲之因,得如此果报,属于饿鬼中的内障饿鬼。”

饿鬼女王手拿珍宝箱,给饿鬼们施舍食物和水,没有缘分的人吃进嘴里就变成了烊铜滚水。

见饿鬼无边无量的苦,此间只写了一二。

走着走着,我到了旁生地狱。旁生牟尼手拿经卷,正在给旁生众生讲法。我看见许多认识的人在其中。那些旁生众生,体积大的吃体积小的,或者体积小的钻进体积大的众生口中吸食血肉;有的在角斗,有的在相互踢打,有的母亲吃了儿子,有的儿子钻进母亲的口中吃母亲的肉。另外,旁生众生还有被役使和驮用等无限的痛苦,这里只写了简略。

途中遇到一个僧人,舌头被铁丝穿透,拖到下颌边,舌面上有狱卒在画线。口中燃烧着火焰,鼻子吐出烟雾,僧人在痛苦地哭喊着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在世间,他身为人们的怙主,妄语骗人,欺三瞒四,做了许多恶事,因此受到这样的果报。”

另外有两个僧人,头上分别长着一尺多长的毒蛇,手拿铁鞭相互抽打。观世音菩萨说:“他们在世间,相互辩经时,心怀仇恨和嗔恨,所以受此果报。”

到了人间牟尼身边,人间牟尼手拿大铃和佛经,正给人类讲法。人类有生老病死痛苦,有拥有的难以保存的痛苦,有欲求而不可得的痛苦,有遭遇仇恨的敌人、离别眷念的亲人的痛苦,等等许多不可思议的痛苦。

接着到了非天毗摩质多的地方,毗摩质多牟尼手持利器,正给阿修罗众生讲法。阿修罗界的非天们,手持各种利器加入战斗的痛苦,无休无止。

然后到了天王帝释的地方,他手抚琴弦,正给天仆们讲法。天众有死亡等无可思议的痛苦。

观世音菩萨问我:“善男子,你有什么认识?告诉我。”

我禀告:

观世音菩萨说:

无身意瑜伽士你听着

我复祈祷:

旁边有一个老妪在制造弓,我对老妪说:“请把弓的来历告诉我吧!”

老妪说:“无身意瑜伽士,听我说,你不认识我是谁,我乃是金刚亥母。这弓是性空之弓,意念不松不紧如弓,慧与方便无别如千箭上弦,射三界为靶,尸身是无分别的法身,血是自然解脱的弓箭手自己。请你觉知这个道理吧,这是窍诀之法。”

此时,天空的圆环虹光中,七个鹰头女子忽隐忽现。我想那是什么呢?七个女子说话了:“无身意瑜伽士,请听我们说,你不知道我们是谁,我们是种姓高贵的空行七姊妹,非是有形,本质为空,也非无形,自性本明,本相无别,不可思议,不住有或无之边界,身无分别是智慧之自性。请如此实践吧,这是空行的心血。”

一个披着虎皮大氅的女子,面前的三块石头组合的灶架上,放着一口颅器,里面熬着脑浆。那女子右手拿黄金勺子,舀起一勺脑浆,盛入左手的玉钵中,吃得津津有味。她也给了我一碗,说:“无身意瑜伽你听我说,如果你不知道我是谁,我乃是雪海胜佛(注:释迦牟尼佛的报身相),在身语意三门的架子上,广大性空的颅器中盛满了乐空任运成就的甘露,右手用方便勺子盛起,倒入左手智慧的玉钵,方便与智慧毫无分别地送进口中,品尝大乐之味,请客轮涅无别。弄懂了这个道理,就是窍诀。”

然后,在一潭泉眼边,遇到八个女子在取水,她们个个都身穿印有白朱砂花叶的白色缎衣,用红色的带子挽着发髻,佩戴着砗磲耳环、琥珀项链、银子臂镯、珍宝长链、黄金手镯、青金石腰带等各种庄严美饰,用水晶勺子把水舀进水晶桶里。

我说:“请给我一点儿水解渴。”

八个女子齐声说:“嗡阿吽,南无古茹德扎格,无身意瑜伽士请听,你如果不认识我们,我们是玛吉拉准的八大心子。你怎么能喝冷水呢?请用轮涅无别来解渴,请用显空无二来解渴,请用明空不二来解渴,请用好坏无别来解渴,请用自他无别来解渴,请用十无别来解渴吧!若悟凡识即真佛多希奇,如日光里没有黑暗;若悟三有即真佛多希奇,如珍宝岛屿中没有土石;若悟五毒即五身多希奇,若悟无造原始之成就即地道多希奇。轮涅兔角龟毛,如空中之花,如石女,若悟兔角本性多希奇,若悟龟毛本性多希奇,若悟空中花之本性多希奇,若悟石女之子本性多希奇;如绳与蛇之误,如土堆与真人之误,若悟蛇绳本性多希奇,若悟土堆本性多希奇。这大小十种希奇是空行密意,心性放松,请铭记!”说完,八女子背水离去。我在泉眼里得到三朵金花,然后跟随背水的姑娘们而去。

一顶帐篷如闪亮的银子,周围有大营安扎。彩虹的帐篷,日月的顶盖,星星的牵绳,黄金的凤爪绳,玛瑙的梁木,青金石的边绳,绿松石的桩子,珍宝的垂帷。我心想:是谁在这里安营扎寨呢?一个挽着白色发髻的女子来到我身边,说:“施身法祖师玛吉拉准主眷在这里安营。”

我走进帐篷,看见一株高大的莲树上,施身法大成就者传承上师们围绕着玛吉拉准佛母。我向他们主眷顶礼、转绕和供养曼扎,并祈求慈悲摄受。玛吉拉准佛母修持仪轨给我灌顶。在座的主眷们异口同声对我说:

我向玛吉拉准主眷供献花,以示酬谢。

另一处,我听见一颗鲜血淋淋的头颅发出金刚亥母的声音。走近时,看见全人皮的帐篷,毒疮皮的顶盖,人尸的桩子,男女婴儿的垂帷,肠子的凤爪绳,黑蛇的牵绳,排骨小桩,毒疮腿的柱子。帐篷里有一台三具尸体做成的垫子,上面坐着一个暗红皮肤的瑜伽士,手拿钺刀和盛血的颅器。我心生清净的信心,顶礼、转绕他,向他供养曼扎,请求他慈悲摄受。瑜伽士看着我哈哈大笑,说:“你不认识我吗?我们曾经互为师徒。你不认识我了吗?”说着他在我的舌头上放了一点脑血,又说:

此时,嗔恨蛇头狱卒和我慢虎头狱卒圈起双手,把我围在其中。我对他们唱:

狱卒们说:“瑜伽士解脱中阴矣。”说罢便放了我。

我不见大悲佛子的踪影,心里有一丝不安。嗔恨蛇头狱卒又来到我身边,我说:“嗔恨蛇头你听我说,在中阴地界我的心散乱了,在怀疑中我的见地散乱了,在沉闷中我的禅定散乱了,在取舍中我的梵行散乱了,在顾虑中果报散乱了。”

嗔恨蛇头说:“虽然散乱了,但还要靠你自己重新寻得。”

我又说:

这个散乱和获证的十偈歌,蛇头狱卒听得很入耳,我也见到了许多净相。这里只略写一二。

之后我来到了阎罗法王的身边,观世音这样对阎王说:“法王陛下,这个人从无始以来是我的眷属,请您把他放回人间吧!”

阎王回答:“既然他是您无始以来的眷属,那我就放了他。转身对我说:“善男子,你来自世间何处?”

我禀告阎王:“阎王陛下,请听我禀告,我来自南瞻部洲,种姓“饶”,住在雅砻江右岸名叫‘饶龙’的地方。父系家族姓‘喀秋’,父亲叫塔巴,母亲叫香梅,有八个兄弟姐妹,我居中。我曾在章秋岗寺学习读写,认识心性是在中阴。”

阎王看了看文簿,说:“此人所说都是实话。”

狮头狱卒照了善恶业镜,也说:“啊,此人所言属实,之前他的确在世间生活。”

我心想:真惊人,一切都如此明了。

阎罗法王又说:“善男子你上来。”

我走到阎王身边坐下。阎王开口说:“善男子你听我说,我给世间无法无善的人们带一个死因不定的口信:有人死于母胎,有人刚生下就死亡,有人老死,有人死于利器,有人死于自杀,有人死于滚落的山石,有人在房屋和山洞坍塌时死去,有人被火烧死,有人被食物噎死,有人死于恶疾,有人死于江河,有人死于曜星,有人被雷劈死,有人被猛兽猎食,有人病死……等等。请记住人的死因千奇百怪,不可思议。死期到来之时,释迦牟尼佛亲身驾临也无可奈何;请来所有的僧人和苯波僧修持长寿仪轨,也不能挽留你不死去;药师佛亲自给你看病施药,也没有办法挽救你不死;召集了舅兄父子,还是没有办法不让你死。死期到时,上千铠甲士兵拦不住,上千快马也赶不上。请把这些话转达给世间无法无善象笨牛一样的人们吧!”

我问阎王:“阎王陛下,既然没有让人不死的办法,那么,有没有让人不入恶趣的办法呢?”

阎王回答:“有不入恶趣的办法,那就是一心一意把希望托付给三宝和佛法,精进修持佛法。获证佛果的办法很多,比如可以用财产上供三宝,下施贫穷,从而证得佛果;或者以清净的发心证佛;或者以念诵抄阅佛经证佛;或者印造佛像小泥塔和水供证佛。”

阎王还说:“善男子,六字真言是百法当中的精髓,念百遍能净身口意罪障,念千遍能净十恶罪障,念万遍能净破损三昧耶罪障;念十万遍,即使收取了须弥山那么多的信财,积下罪障,也可以清净;念百万遍,能净五无间罪障;念一千万遍,即使有人强迫,你也绝不入地狱;念一亿遍,于自己和他人,一定能共同获得佛果,毋庸置疑。”

阎王接着说:“善男子,你听好!我再带一个口信给世间的人们:

外看是上师,内看像强盗,对这样的上师,殊胜上师们不必贬斥,只要你做到来见我时不必带着羞愧而来就好;

我给大禅师们带个口信:外看是禅师,内看像垃圾,对这样的禅师,殊胜禅师们不必贬斥,只要你做到来见我时不必带着羞愧而来就好;

我给法相师带个口信:外看是法师,内看像鹦鹉,对这样的法师,殊胜法师们不必贬斥,只要你做到来见我时不必带着羞愧而来就好;

我给僧人们带个口信:外看是僧人,内看像俗人,对这样的僧人,殊胜的僧人们不必贬斥,只要你做到来见我时不必带着羞愧而来就好;

我给施身师们带个口信:外看是施身师,内看像花旦,对这样的施身师,殊胜施身师们不必贬斥,只要你做到来见我时不必带着羞愧而来就好;

我给世间的密咒师们带个口信:外看是密咒师,内看像藏毒囊,对这样的密咒师,殊胜的密咒师们不必贬斥,只要你做到来见我时不必带着羞愧而来就好;

我给世间的官员带个口信:外看是官员,内看像毒蛇,对这样的官员,殊胜官员们不必贬斥,只要你做到来见我时不必带着羞愧而来就好;

我给小伙子们带个口信:外看是小伙子,内看像饿狼,对这样的小伙子,殊胜的小伙子们不必贬斥,只要你做到来见我时不必带着羞愧而来就好;

我给世间的老妪们带个口信:外看是老妪,内看像母狗,对这样的老妪,殊胜老妪们不必贬斥,只要你做到来见我时不必带着羞愧而来就好;

我给世间的女人们带个口信:外看是女人,内看像女鬼,对这样的女人,殊胜女人们不必贬斥,只要你做到来见我时不必带着羞愧而来就好;

我给世间的富人们带个口信:外看是富人,内看像饿鬼,对这样的富人,殊胜富人们不必贬斥,只要你做到来见我时不必带着羞愧而来就好;

我给成就者们带个口信:外看是成就者,内看像老骗子,对这样的成就者,殊胜成就者们不必贬斥,只要你做到来见我时不必带着羞愧而来就好;

我给世间的在家僧们带个口信:外看是在家僧,内看像女魔,对这样的在家僧者,殊胜的在家僧们不必贬斥,只要你做到来见我时不必带着羞愧而来就好;

我给世间的现证空性者们带个口信:外看是现证空行者,内看像公狗,对这样的现证空性者,殊胜的现证空性者不必贬斥,只要你做到来见我时不必带着羞愧而来就好;

我给世间的离事者带个口信:外看是离事者,内看像豺狼,对这样的离事者,殊胜的离事者不必贬斥,只要你做到来见我时不必带着羞愧而来就好;

我给世间的怙主们带个口信:外看是众生怙主,内看像败类,对这样的众生怙主,殊胜的众生怙主们不必贬斥,只要你做到来见我时不必带着羞愧而来就好;

我给世间的指导师们带个口信:外看是指导师,内看像固执的仙人,对这样的指导师,殊胜指导师们不必贬斥,只要你做到来见我时不必带着羞愧而来就好;

我给世间的法师们带个口信:外看是法师,内看像寻食的强盗,对这样的引导师,殊胜法师们不必贬斥,只要你做到来见我时不必带着羞愧而来就好;

我给世间的渔夫、养蜂的和养猪的人带个口信:让他们尽快来我这里。叫世间的造箭、造弓的人和铁匠们赶快来我这里;叫世间的屠夫、烧炭者赶快来我这里;叫世间的圆光师、圆光母和占卜师赶快来我这里;叫世间的放咒师、放猪和种水田的人赶快来我这里。善男子,我给你带的所有口信,不要忘了,一定要记在心里。”

又说:“未具三学处,虽然是上师也没有意义,比如柱头上的石块;

不行慈悲事,虽然是禅师也没有意义,比如老牛拴在柱子上;

不断私心的藤,虽然是智者也没有意义,比如满腔傲慢的酒鬼;

不投财物于佛法,虽是富人也没有意义,比如猪,积累了肉和脂肪,却断送了自己的性命;

缺乏清净心的僧人,虽然身穿华丽的袈裟也没有意义,比如河边的黄鸭;

在世间的人们不懂得如何修法,好比四脚的旁生;不懂得修法,就算唇齿利落却像哑巴;

堕入恶趣的痛苦,世间一日九次在火中焚烧是幸福的,在世间痛苦地生活一亿年,也不如恶趣弹指间的痛苦。

善男子,你净相中的本尊,你浊相中的地狱,你所见所闻,不要作任何增减、捏造和隐瞒,录成文字很重要。”

我问:“阎王陛下,在世间死亡的人,有没有不需要到你这里来的?”

阎王回答:“善男子你听好!在世间,无论六道四生,一般情况下没有一个不经过我这里的人。不过,有两类人不必到我这里:一种是生而唯一行善之人,这种人身心分离后即刻往生极乐世界;另一种是生而唯一行恶之人,这种人身心分离后即刻堕入金刚地狱。”

我又问:“阎王陛下,有没有不具功德的善事?有没有没有罪过的恶业?”

阎王回答:“善男子你听好!行善而不具功德者有三种:一是从上师和阿阇利那里欺骗得来的财物、抢劫僧人得来的财物和收他人税钱得来的财物行善,没有功德;二是炫耀之法、卖弄之法、强迫之法,没有功底;三是宰杀许多牲畜所得的资金来印造佛经和建造佛殿,没有功德。反之,带着殊胜的发心,捕杀鹞、鹰和野兽,不必遭受还命的报应;为了佛教的存亡大事而作战,不必遭受报应。这些是没有罪过的恶业。另外,背弃誓言打妄语,有三类种是没有罪过的:当你看到在追猎中累倒的鹿子或者圈栏中逃走的鹿子,有人问你有没有看到时,你发誓说没有看到,这个誓言无罪……。总之,你以虔诚而殊胜的发心,无论做善事或者恶业,都不会沾染罪过之污。”

阎王接着说:“如果知道自身就是诸佛坛城,如果知道自心就是本尊,如果知道食物即是会供,无论吃什么喝什么,都没有罪过。”

观世音菩萨说:“啊,法王陛下,请把魂铁还给他吧!”

阎王给了我一根针,说:“不要离开你的俱生神,请广泛地利益众生吧!”

观世音菩萨又说:“法王陛下,请给他喝魂水吧!”

阎王给我喝了一口水,说:“我给你带的口信,你不要忘了,这是不忘总持之水。要远离同行的魔。”

观世音菩萨说:“阎王陛下,把魂木交给他吧!”

阎王给了我一棵如意树,对我说:“善男子,愿你慈悲的枝叶繁茂,不离自身瓶水。”

观世音菩萨说:“阎王陛下,请把魂石给他吧!”

阎王给了我一颗魂石,说:“善男子,愿你了悟无生之法。善男子,除了这一次,你不必到我这里来。”

又说:“善男子,你再拜我一次吧。”我给阎王叩了一百零八个头,转绕了一百零八圈,恭请阎王保重身体。阎王说:“善男子,我托付的事情一定要放在心上,无论如何也不要忘记。你无需再来见我了。”

观世音菩萨对我说:“快走吧!”

我跟随观世音菩萨离开了,途中迎面与上千人相遇。他们问我:“你是去世间吗?”我说“是。”

他们说:“请转告我们的家人,尽量用我们在人间的所有财产,换取六字真言,回向给我们吧!”

我说我不知道他们是哪里人。

他们便异口同声地说:“有来自印度的,有来自中原的,有来自藏区等五湖四海。”

我说:“我不能欺骗你们,你们来自分散的不同地方,我没有办法传到口信。”他们听了,一个个都伤心不已。

就这样,我回到了曾经闭关的那间茅草屋,看见屋里有一条死狗,一只蜜蜂念着六字真言飞入死狗的嘴里。

一只鸽子落到屋顶,说:“啊呀,善男子你辛苦了吧?”

接着又飞来一只乌鸦落在我家的屋顶,说:“哇,你家的儿子回来啦,儿子回来啦!”

我看见我的衣服放在狗尸的旁边,想把衣服取回来。这时,身心怦然相遇,身体重得仿佛被大山压着,想起来却动不了,发现自己的身体冰冷,身体和内心都不舒服,象患了风心病似的。我心里感到很苦闷。天空中,观世音菩萨现身了,说:“善男子,只要有一丝忍耐力,就可以借着珍宝人身,迅速到达佛国。”

…… ……

《良楚·祥秋森格一夜地狱游记》,有详略三本,这是略本,完稿于金沙江边。最初这篇《游记》隐藏了五六年,最后得到开示说不能隐藏,所以才敢宣于世间。谁阅读和抄写此游记,功德等同念诵《甘珠尔》一遍。请愿思虑来世的人们阅读吧!

愿抄写此文的功德,能彻底断除轮回!愿成就吉祥妙善!

(注: 然而,因为年代久远,最后一页已丢失,因此无法奉献给大家拜读。)

后 序

在此浊世,当饶益自他一切众生,因此,要搞清楚导致六道轮回之苦的黑白善恶之业因,以及就善趣和恶趣的不同所体现出来的苦乐果报至关重要。如果有意了解正确的黑白善恶取舍之道和因果报应,那么请看这部《圆寂复魂师地狱游记》吧!《圆寂复魂师地狱游记》分《圆寂复魂师罗珠绒博意境传奇》与《瑜伽士良楚·祥秋森格一夜地狱游记》两部分。圆寂复魂师罗珠绒博是前密宁玛教法的泉源——噶陀寺十三座仲巴之一,是一位大成就者。

这篇《圆寂复魂师地狱游记》来历清楚,出处可靠,珍藏着代代相传,年代久远。此次,噶陀金刚座的三恩上师怙主金刚持莫扎活佛土丹·巴登绒波·吉扎修莱朗巴佳维德,于藏历十七胜生周土鼠年四月十五日,在上千僧侣会聚的日子里,宣讲了本篇《圆寂复魂师地狱游记》。莫扎法王的弟子持有“塔瓦活佛”之名的土登索朗我,为了鼓励自他等一切众生为善,怀着赤诚的发心,虽然自己缺乏以功德和法力度脱众生的能力,但是希望用藏汉两种文字来发行这篇《地狱游记》,愿此成为安置为父为母的一切有情于遍知觉佛果位的因缘。无论你是智者,或是凡夫俗子,我相信通过对本篇游记的阅读和思考,一定能够生起对轮回的出离和厌离心,从而淡漠世间琐事,信奉因果报应。

最初把这篇游记录入电脑时,想过要修改其中的错别字,并进行润色,但是想到“贤者之金刚语言,自有他缘由的密意和必要”,所以最终未做任何修改,保留了原件的雏形,对此希望广大读者包含。

与本篇《圆寂复魂师地狱游记》结缘的资费是:为了所有执持教法的大德们及怙主法轮宝莲足常住为目的,放生上百、上千、上万等各自能力所及之生命。另外还需念诵六字真言十万遍,回向给六道有情。希望大家不要退失勇气,踊跃获取!这是贫僧我的希望,我双手合十顶头,再三请求!

愿皆妙善!

土登索朗活佛


黑白业石之称量——三圣者意境传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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